且说顾雨萼回了玉梅苑,就见院里一干丫头婆子迎了出来。顾雨萼只带了心腹大丫头紫苏与绿如俩进了里间。因吩咐紫苏去收拾庙里带回的东西,便问留下看门的绿如道:“今日我不在家,可有什么事不成?看你一脑门儿的官司。”绿如咬牙道:“小姐不知。您和太太刚走,六小姐就来了玉梅苑,说是您答应给她的字帖还没见到,自顾自的就进了书房,奴婢们拦也拦不住。一通乱翻,打碎了您喜欢的琉璃镇纸不说,走时还说那个西洋船的笔筒别致,要借回去摆两天。谁不知道,借回去哪有个还的。那个笔筒是表少爷花了大力气寻来的,给了她可惜了的。”
顾雨萼叹了口气,心里感叹着,这嫡庶,却也说不出个理来。她这厢看着顾雨萝蛮不讲理的小家子气,顾雨萝又何不忿忿不平——同是顾府的小姐,她吃穿用度,那是顾雨萝怎么也及不上的。想到这儿,也只能说道:“算了,左右也不值什么,闹到太太那儿,又好一顿气生。秦姨娘倒三不着六的,倒显得太太气度小了。以后门户紧点也就是了。”
绿如犹自不平,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以往这事也闹大过,最后也不过是六小姐哭闹一次,禁足几日了事,她自己不烦,连她这个做奴婢的都替她臊了。故此也就只能撂开这茬儿,给自家小姐准备热汤沐浴。
等顾雨萼洗完出了净房,早有祖母石老太君房里的丫头黄莺在厅里候着了。顾雨萼忙问了老夫人安,又受了黄莺一礼,这才听黄莺传老夫人的话:“老太太说了,要几个姑娘到福熙院用晚饭。今天备了南边来的小银鱼,想着几位姑娘必是都喜欢的。”顾雨萼谢了老夫人惦记,又叫紫苏拿了个装着银锞子的荷包送了黄莺出去,这才换了衣服,准备去福熙院拜见祖母。
石老太君,定国公顾云直嫡妻,系大长公主之女,当今圣上表妹。要说这石老太君,提起来也是人人称羡。皇亲国戚,娇生惯养的长大,嫁了当年的青年才俊顾云直,生了三子一女,好看的小说:。顾云直虽也免不了通房侍妾,却是一个庶子女没生,也没什么牌号儿上的姨娘。故此,老太君是顺顺遂遂的过了一辈子,称得上是福寿双全。如今老了,人也豁达,将府里诸事交予儿媳们,闲暇只是听听书,摸摸牌,再就是叫上几个孙女陪着乐呵乐呵。
顾雨萼到了福熙院正堂,就见大房的顾雨芙已经到了,正在外间椅子上坐着和丫头杜鹃看花样子。顾雨萼忙上前给这位二姐姐见了礼,且问道:“四姐姐还没来吗?”话音儿未落,就见四小姐顾雨芳带着丫头进来了,嘴里还嚷着:“五丫头你又编排我呢吧?”顾雨萼自是知道这位四姐的性子,素日里玩闹惯了的,因此也不理她,只从袖中拿出个平安符掷到她怀里,回身又去看二姐姐的花样子。
顾雨芳见了平安符,厚着脸皮过来拉着顾雨萼的胳膊,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五妹妹最是惦记我。赶明儿我把舅母给的洞顶香片给你送去,知道你爱茶,给你留着呢。”顾雨萼这才一副转嗔为喜的样子说:“便宜你了。那符我可是磕了九十九个头求来的。”顾雨芳知道她是说笑,呵呵笑过不提。
玩笑间,三房的庶女顾雨芊与顾雨萝也结伴到了。看着雨芳雨萼姐妹俩笑成一团,顾雨芊虽不甚舒服,面上却也只是淡淡地与姐妹们见了礼,自坐到一旁喝茶。顾雨萝却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因看到顾雨芳手中的平安符,便酸言酸语的说道:“我虽说是个没福的,只是个庶出,二姐姐却也是五姐姐的姐姐,正经的长房嫡出,怎的就当不起五姐的平安符不成?”
二姑娘顾雨芙生性敦厚,闻言也只是歉意的看了看顾雨萼,并不答话。顾雨萼也懒得理这个夹杂不清的庶妹,没得又让秦姨娘得着空子胡搅蛮缠一番;何况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年纪一把,也没心思跟个孩子一般见识。顾雨芳却是个眼里却不揉沙子的性子,当即抢白道:“祖母房里,讲什么有福没福的话!能生在顾家,那就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这平安符,是我托五妹妹给二哥求的。我们姐妹大门不出,托祖父母庇佑,哪还用得着这平安符?”直说的顾雨萝有心撒泼,却又不敢惹比她还泼却又偏偏占着理的顾雨芳。
里间里,石老夫人也午睡醒了,正由刘嬷嬷伺候着梳头。虽不真切,却也大致听了姐妹几个的话。石老夫人叹了口气,对边上伺候的刘嬷嬷道:“这个老三,当初我千求万求给他求了那么一门好亲,他却不知足。你听听六丫头这话,就知道她那个姨娘是个上不了高台盘的,偏老三肯抬举她。”刘嬷嬷却不好接这话,只劝着:“老太太何苦操这个心。横竖奴婢看三太太心中也有数儿,想她也翻不出浪花儿来。”石老太君却想着故人的嘱托,心想终归自己是没守了承诺,心下一片黯然。转念又想,罢了,到时候给五丫头寻门好亲,长孙的事再好好劝劝老爷子也就是了。
因听晚饭已经摆好,石老太君便带着刘嬷嬷来到外间。几个孙女忙见着礼;老太太因刚才想着五孙女,便先将眼光落在了顾雨萼身上。却见这丫头自四年前一场大病后,倒一改顽劣,愈见懂事起来。现今虽才十岁,却生的粉妆玉琢,再加上行事大方,端的一副大家闺秀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