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熟悉。
起初凤翎以为自己在作梦,梦中有人唤自己。
可随之身边的齐氏拍拍她,坐直了身子,对面坐着的翠英才一撩开车帘,便现出一张拉着马,热得通红的脸来。
“拾蛋?”
凤翎惊呼一声,微张了嘴看着这个骑着马奔跑,又想尽力靠近马车的少年。
几个月未见, 凤翎早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要离开家乡,再看见秦大业,凤翎也不由生出一股亲切,不自觉的往外稍探了脑袋,露出些些笑容。
“怎么?”
“终于追上了!”秦大业一手拉马,如释重负一般的往脸上抹了把汗,提高了声音,冲着车里喊了一句,却被辗转的车轮声盖过,不知喊了什么。
“什么?”凤翎以手抵住车帘,提声问了一句。
“在京城等我,我去寻你!””秦大业憋足劲儿,冲车厢里吼了一声。
凤翎怔住,这几个字犹如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上,让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记得前世离开秦家村的这天,冯伦也曾经这样对她说过,“到京城等我,我去寻你。”
那时她不懂他的心,也不懂自己的心。
她没有等,他亦没有来。
今生说这话的换成了秦大业,冯伦却不知去向何方。
凤翎叹口气,没有答话,慢慢的放下车帘。
从车窗的缝隙瞧过去,秦大业没有再追来,而是一手束马,一手向上扬起,远远的、呆呆的冲她挥手告别,其他书友正在看:。
凤翎转过脸,嘴角不由扬起一个苦笑。
一样的情景,不一样的人。
她和冯伦的过往。己随风远去。
她和秦大业,一样不会有结果。
秦大业的话并没有在凤翎的心里盘桓太久,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索自己的感情。
她首先要面对的,是爹爹秦天河会将娘和她留在城外,带着哥哥和其他人回了尚书府。
此后不久,娘成了爹爹的外室,等哥哥们都记在了陆氏的名下,喊陆氏“娘”的时候,娘便进府成了贵妾。
贵妾,也是妾。
以亲情、孝心连哄带骗说动娘、瞒过大家的二婶罗氏己经被她留在了秦家村。可爹爹很有可能仍将她们留在城外而带走哥哥,再以哥哥的前途来要胁娘,以娘的性命来要胁哥哥。
怎么破?
从秦家村到京城。不是住店就是赶路。秦天河带的人多,又都走得大路,除了住店就是赶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李氏病了一场,幸亏找大夫开了些药。吃了几副也就好了。
一连走了两个多月。
离开秦家村的时候还是深秋,到京城的时候己经隆冬。
一向不怎么怕冷的凤翎都穿上了薄袄。
薄袄是来时齐氏特意为她定制的,宝蓝色梅花暗纹,窄袖,袖口滚了一圈金边,将凤翎如白瓷一般的皮肤衬托得更加晶莹剔透。
“还是你三婶眼光好。”甘氏不由拉住她细瞧。由衷的赞道,“凤丫真正长成大姑娘了,进了京。也不会比谁家的姑娘差。”
齐氏笑而不答,强作出来的淡定笑容里带着些许紧张。
她许多年未回京城,京城的人事物当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凤翎这身衣裳究竟合不合时宜?会不会惹人讥笑?
当年之事,还会不会对凤翎有所影响?
皇后,哦。如今是太后了,若是再见。她该说些什么?道歉?请罪?
会不会牵连到凤翎?
还有长公主……
她跟着来,究竟对还是不对?
一切的一切,齐氏的心里忐忑而没有答案。
秦天海本来和她商量要不要留在秦家村。远离京城的人和物,远离过去,对她来说可能更好些。
可她实在舍不得她一直视若己出的凤翎。
凤翎也舍不得她,说秦家这般一去,再不会有回秦家村的一天。
齐氏也害怕。
“咦,凤丫,手怎么这么凉?要不要再加件坎肩?”甘氏的话将齐氏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齐氏凤翎,其他书友正在看:。
越近京城,凤翎的脸愈发的坚毅,也愈发的苍白。
或是与她一般的心思。
凤翎摇头,“我不冷,娘。”
齐氏将车帘掀起一角,一阵刺骨的寒风便直灌进来,冷得她打了个颤。
外面的景色有些陌生,却依稀也带着旧时的记忆。
尤其那灰色土墙,连成一片的客栈,门口肩挑手提的人来人往,向来被视为京城大门的标志。
“到福临城了。”齐氏说。
凤翎也顺着她手看去。
是啊,福临城,连成一片灰瓦房,清一色的平民建筑。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
与远远可见的高大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