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的三月份,北国的冰雪还未消融,京城之中却已是一片火热。正月里,内阁重组后,开始还相安无事,因为大家还不熟悉,有几个人离京城还有点远,到了三月份,该熟的都熟了,该到的也都到了,好戏也开场了……
平淡的一天,朝阳依旧从东方升起,钟鼓楼的报时官依旧那么准时,唯一不同的是,皇城里的内阁门外,今天围了一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帝国的阁老们……
“钱大人,就算是韩阁老说的话不对,你也没必要这个样子吧。”毕自严在一旁劝钱谦益。
“那不行,东林君子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更何况,是他这样的阉党余孽,那就更不能让他在这内阁里口吐狂言!”钱谦益一副替天行道的摸样,把韩熿还有一干内阁老人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钱阁老,你这话说的不对吧,皇上上个月就已经下旨明发天下,魏党逆案已经了结,从今起不再追责,怎么到了钱阁老嘴里,这逆案还要办下去么?”李标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声援韩熿。
“哼,皇上说的是逆案,钱阁老说的是阉党余孽,根本不是一回事。”文震孟明显是站在钱谦益这边的,虽然他也一大把年纪了,但是似乎心中战斗的热血还没有熄灭……
“我说,多大点事啊,你们就从上朝吵到现在,再这么吵下去,这内阁还办事么?”徐光启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老,也不忌惮两边的争吵,准备出来和稀泥,谁知钱谦益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
“徐阁老,你也是朝中老人了,怎么也如此不明是非?我听说你还入了那洋教?真要论起来,你这可是背离了我孔教师门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你!狂生!哼!”徐光启也被钱谦益气得不轻。
一群人就在内阁门口吵个不休。
其实也没多大个事,之前上早朝的时候,韩熿在茶坊发了句牢骚,说现在的茶饼还没以前的馒头好吃,于是钱谦益就借题发挥,说韩熿心中念念不忘魏忠贤,是阉党余孽,下了朝,钱谦益还不算完,抢先来到内阁,搬来把凳子,把门给堵住了,宁可不工作,也要和韩熿理论个清楚。
韩熿多大年纪了,怎么会和一个后辈一般见识,再说他本来也是老好人一个,自然也不可能与钱谦益争执,于是就见钱谦益一个人在那喋喋不休的数落韩熿,韩熿则沉默不语的站在那,活像个受批评的学生。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两边的人都觉得骂累了,争吵声终于小了下来。钱谦益觉得时机到了,便准备使出最后一击。
“今日之争,非我钱某人意气之争,乃是正邪之争,钱某定会将今日之事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看看,也让皇上看看,内阁之中、朝堂之中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说完,钱谦益把椅子一搬,自顾自的进了阁房。
高墙转角处,一个小太监,目不转睛的盯着争吵的人群,旁边还有一个小太监拿着纸笔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第二天,钱谦益就写了一份折子,抄了两份,一份递到通政司,另一份则交给了自己的好友,让他去宣传宣传。于是三天后,满京城都知道了钱阁老的折子,《上大明皇帝再定逆案书》。
崇祯看到这份折子的时候,消息尚未传开,他第一反应是,立刻把钱谦益抓起来,吊在房顶上打屁股……可是崇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静观其变,他要看看,东林的喉舌,究竟有多高的效率……
消息一传开,叫骂声顿时传得铺天盖地,一些曾经依附过魏忠贤的御史,为了摆清与旧党的关系,甚至特意蹲守在韩熿等内阁老人的家门前,就为了扔一个臭鸡蛋,以展示自己对旧党的“决不妥协的战斗意志!”
在惶恐中度过了几天,韩熿实在受不了了,他向崇祯上书请辞,崇祯一看,这不行啊,内阁才刚搭起来没几天呢,怎么能走呢?于是批了不允。不过崇祯也知道,光说不做是不行的,于是,他又想起了王承恩。
“大伴,最近京城的东林党人有什么大动作么?”
“回皇上,他们似乎准备借由韩阁老的事情,扳倒一批人呢,哦。对了,好像他们还要用《三朝要典》来祸害什么人。”
“是么……这群杂碎,看来,朕不能再等了。大伴下午你去找几个合适的人到报房去,把邸报接管了,该发什么文章,不该发什么文章,你应该明白吧。”
“呃……皇上,接管报房的话,还需您明旨下发才是。”
“那就拟旨吧。今朕闻报房管理混乱,所等文章多有偏疏,特命司礼太监详加整顿,以正视听,钦此。”
下午,王承恩领着两个读书人摸样的人就往报房赶。来到报房,只见里面人来人往,手里都抱着一叠文件,王承恩扫了一眼,最多的还是钱阁老的“大字报”。
王承恩也不认识管报房的是谁,就在院里高声叫道,“管事的是谁?快出来接旨啦!”
他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片刻,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在下报房抄录总管,刘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