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狂性大发,刘枫却依然保持清醒和冷静。
他掏出手弩上了弦,无声绕过纠缠的两人。路过时,他伸脚将猎刀踢到远处——穆文在肉搏中已占尽优势,没了猎刀鞑子兵就翻不了盘。
手弩托手平举,刘枫警惕地闪进院门。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箱笼罐盒、零零散散地扔了一地,花圃里的牵牛花丛踩得稀烂。
不妙!如此凌乱,不是时间久就是人数多!可不管是哪种可能,屋子里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刘枫进屋时见到了尸体,年轻男子,脑袋已被砍掉,不知滚到了哪里,右手被齐肘卸下,孤零零地落在门边的血泊里,掌中紧紧攥着柴刀……
那是张小山,张翠儿的哥哥,穆文口中的“软蛋”,同时也是刘枫身上那件短衣的原主人。
尽管是个“软蛋”,为了家人,他还是勇敢地站出来,坚定地守在门口,只是弱小使一切都成了徒劳和枉然。
仅往屋里迈了三步,张大娘仰倒床边的尸体豁然眼前,相对张小山的身首异处,张大娘是心口中刀,倒也算留了个囫囵尸首。
果然是来晚了。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刘枫惟有一声叹息。
等等!只有两具尸体!一念及此,刘枫急切地将屋里屋外看了个遍,确实没有张翠儿的踪影。
糟了!刘枫想起了什么,连忙奔出屋去,穆文犹自骑在鞑子兵身上饱以老拳,刘枫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留下活口!翠儿没死,被鞑子抓走了!”
穆文正要再次扑上,闻言又惊又喜,顿时回了魂,“没死?好!好!太好了!”
“好个屁!”刘枫骂着拽起鞑子兵,一看已被揍得不成人形,脸上黑的红的浑作一团,五官全都挤在一起,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怕是不成了。
刘枫大急,这个要是死了,上哪再去找落单的活口?连忙伸手狠狠按他人中,那鞑子兵顿时一激灵,总算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举起手弩,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答我的问题,给你个痛快!”时间不等人,刘枫直截了当地开出了条件,“若敢说半个不字,他定会让你生死两难!”说着一指边上满脸鲜血、痴痴呆呆,形同厉鬼血魔的穆文。
其时大狄建国十年有余,绝大部分的鞑靼人或多或少都懂一些汉语。听了这话,鞑子兵艰难地点了点头。诱惑和威胁都准确击中他心灵上的薄弱处,方才的经历太过恐怖,便是死也不要再落入那恶鬼手中。
“你们有多少人?”
“一百整”
“屋子里的姑娘,她在哪?”
“带走了……”鞑子兵的意识已经略有模糊。
“被谁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快说!”刘枫使劲儿摇他。
“被…被百户大人带走了,上面…有令,凡是容貌…出众的女子…都…都要献给…大督帅……”
“你们百户在哪儿?在哪儿?”
“方才…集合…号响,…在…在镇上最…最大的…那处宅……”鞑子兵头一歪,咽气了。
“最大的宅院?”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吴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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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夜黑如墨。
山阳镇吴员外的宅院前聚集了一片火把,照亮了近百名鞑靼骑兵,其中十人扛着光秃秃的树干充作攻城锤,一下接着一下,缓慢而沉重地撞击着实木大门,发出了一记又一记动人心魄的“咚咚”声。
四五十名骑兵,已下了坐骑,手持弯刀圆盾围聚在院门前,静静等待着杀戮的时刻。
剩下的三十骑有所不同,他们个个身着铁环链甲,背弓悬壶,神情倨傲。远开三十步拱卫一名头顶铁兜盔,身着铁片胸甲,腰悬硕大弯刀的雄壮武官。
此人也是极为年轻,眼看着不满二十岁,眉目间还带着一丝稚嫩,但他的身躯却是粗壮到令人发指,裸露的臂膀上,肌肉块块涨起,像小山包似的。从周围部下敬畏的眼神中可以发现,那是发自内心的尊崇与拥戴。
“哼,小小一处民宅,居然如此难破?”阿赤儿已是等得不耐烦了。
身边的队副急忙劝解道:“大人莫要焦急,属下已问得真切,这可是镇里最大的富户,里面积攒的金银钱财抵得上全镇子的四成,起码值这个数儿!”说着便伸出一只巴掌。
阿赤儿一撇嘴,“哼!五百贯也算大户?”
“大人,是五千贯!”队副努力将五指叉得更开了些。
“哦?五千贯?那就是五百万钱,怪不得墙高门厚,里面有料啊!”百户大人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去,告诉儿郎们,就说大督帅的贡品够了,让他们加把劲,待破开了大门,里面的女人谁抢到了谁先上!”
“是!”队副抚胸应命,驰马上前,大声宣布百户大人的动员令,换来阵阵狼嚎,砸门声愈发密集起来。
便在这时,带着哭腔的哀嚎声,自墙内杀猪般地扯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