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宝说完,他刻意停顿了好久,问道:“春哥,这是我们头一次背井离乡,我们能不能先安安生生的过完今年,我们能不能过个好年再说?”
朱正春没有答话,他捏着下巴,沉默不语。
是啊,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若是在火烧朱家祠堂的时候,我能够计划的更为周密一些,那我今天又岂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同样的错误,谁能允许再犯一次?
如此,这死磕到底也好,作死不悔也罢,总之再不能一味的莽撞行事,事先总得有个万全必胜的计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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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尾了,万大宝与宝儿驾着马车,带着两千多块大洋去了钱庄。
按朱正春的意思,他让宝儿在宝通钱庄以“朱有仁”与“宝小妹”的名义各开一个账户,往后卖掉树姨的货得来的钱全都存在“朱有仁”的户头上,而他们自己所赚来的钱则存进“宝小妹”的户头里。
两者分开,以备隐患。
宝儿没有异议,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她识字写字,记账卖货的同时,还从朱正春那学到了不少先进的财会经验。所以对于朱正春的提议,她没有任何异议。
我的钱,还不就是他的钱?
这就是宝儿的真实想法。
回到店内,朱正春坐下来,点了一支烟。他吞云吐雾一阵,喃喃自语。
“这件事,幸亏有大宝提醒,不然我又要犯浑了。没错,我带着两位女神出来,带着大家出来跟着我讨生活,这第一年…怎么也得给大家一个交代,让大家过个安稳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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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板!”
听到这个话音,朱正春掐灭烟头,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李师傅,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朱正春让烟倒茶,好一顿殷勤的同时,他指了指货架,玩笑着说道:“李师傅,你觉不觉着我这店里干干净净的,有些晃眼。”
“晃眼…晃眼!”
老李没有点烟,他只是双手捧着茶杯,谄笑着说道:“自古俊才出少年,是我老李狗眼看人低,小瞧了朱老板。”
朱正春本只想开个玩笑,却见这老李是客气的有些过分。他陡然觉得今天的老李很是不对劲,当即问道:“李师傅,你今天有点奇怪,是不是你这趟过来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老李搁下茶杯,双手按在膝盖上,似笑非笑的好是尴尬。
“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是遭了马匪劫道?”
朱正春说这话的同时,他不禁回头望了眼停在店门口的马车,心里毛毛的。
“是遭了贼,但不是马匪。”
老李心烦意乱,他吧嗒吧嗒了几下嘴巴,像是烟瘾上来了。
“李师傅别着急,抽根烟慢慢说。”
朱正春又让了一支烟过去,并为其点上。
“是这么回事…”
老李猛吸一口,说道:“其实朱老板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不仅知道你一个月就把我给你送来的那两百块香皂全都卖光了,我还知道你这个月卖了不下千把块的香皂,大几十瓶的香水,还有别的洋货也卖出去不少。”
“你听谁说的。”
朱正春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想到了城东的鼎盛洋货行。
“城东的薛老板。”
老李猛抽几口,丢掉烟头,一脚踩灭,气呼呼的说道:“这个薛老板,他见你的生意比他好,他就眼红干着急,还非要冤枉我,说我私底下在给你大量供货,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
原来这老家伙早就在暗中监视我了,不然他对我店里的销售情况也不会了解的这般详尽。
朱正春瘪嘴笑了笑,说道:“李师傅,身正不怕影子歪,咱开门做生意,总免不了会有竞争的时候,只是你夹在中间,受委屈了。”
“还是朱老板够度量,那薛老板与你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李嘴巴上这样说,可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却是明显对这位城东的薛老板有着几分敬畏。
“李师傅你过奖了。”
朱正春冷笑了笑,说道:“对了李师傅,上次我们讲好的,省城的那批新鲜玩意儿…我的那份,你这趟带来了吗?”
唉…老李叹了口气,说道:“是从上海来的五台留声机,我都带来了,可硬是让那薛老板给半道儿劫去了。”
“我的东西他也敢抢?!”
朱正春压着怒气,说道:“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过头了。”
“这也怨我,其实我给城东供货都是走码头的,我这次过去收货款,却不想给他发现了马车上的留声机。”
老李摇了摇头,说道:“朱老板,说真的,我也不想丢掉你这个大有潜力的客户。只不过从今往后,我是不能再给你供货了。”
“这也是薛老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