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一个一个排除军中奸细,他想到了陈稹,觉得:“如果是陈稹泄露了作战计划,那么他一定是把计划告诉了气味相投的公孙延,设若公孙延得知了合纵军的行动方向,那他一定贪功心切,亲自率军从焦阳城出来,半路伏击自己所率领的左路联军,他也不至于出现在了上官城下。 ”
“公孙延的反常调动,恰恰可以排除了陈稹泄密的可能性。公孙延这次再吃败仗,他在秦国的地位岌岌可危,他怎么会那么不讨巧,偏偏自找难受。”
苏秦一点一点地梳理线索,他甚至可以断定:“这个泄密者一定是把合纵军的作战计划泄露给了秦国渑池地区军事主将司马错,因此司马错才会故意整治公孙延,把他调往吃力不讨好的上官城方向,去硬抗合纵军右路部队。”
“而司马错自己则坐镇指挥伏击左路合纵军,这个任务无疑更轻松一些,也更能建立大功于秦。”
考虑到泄密者的联系人是秦军主将司马错,苏秦又想了很多可能与司马错有关联的人,包括赵、魏、韩、楚等国的各位参加过战前动员会的将领,但是他最后却不得不痛心地发现:“其实根据常理判断,最有可能与司马错有关联的人,竟然正是宁钧将军!”
宁钧不仅与司马错同在秦军中为将,彼此有过交道,而且在进兵渑池前,司马错恰恰派庞赐借口下书为名,找宁钧议事。
苏秦到现在反过来再看司马错当时写给自己的那封书函,觉得那封信中毫无诚意,只不过是一个送庞赐进入崇光城见宁钧的托辞而已。
苏秦越想越觉得庞赐见宁钧一事有隐情在其中,况且,周绍还言之凿凿地说:宁钧与庞赐在崇光城里有过其它的活动。
一切的疑点仿佛都指向了宁钧,苏秦于情不忍,但是于理又不得不怀疑起宁钧来。可是,这背后仍有个不解的困惑,那就是宁钧如果投奔了秦国,那么他为什么还指挥右路联军击溃公孙延,将秦国人从上官城下赶了走?
他大可不必拼命厮杀,只需装作力所不逮,率领右路联军停滞不前即可。那样岂不是更有利于秦军的局势?
如果宁钧连与公孙延作战的勇猛顽强都是装出来的,目前的胜利,只是为了更全盘的设局,把合纵联军左、右两路部队全部诱入到渑池山区,然后,秦军分兵断掉合纵联军的后路,将联军全部困死在山区里……
苏秦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如果宁钧有如此居心,那他也隐藏得太深了。以苏秦自己对宁钧的了解,这决不是一个真实的宁钧。假如说宁钧见到庞赐之后,几天之内就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苏秦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着空等下去了,不管泄密者是不是宁钧本人,这件事一定要有个结果,否则,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根本无从谈起。即便是考虑得再周全,保密得再严格,但是作为主帅的自己也打心底里没有信心和把握。
苏秦决定下午就把右路军报信的信使找来,让他即刻回到右路军那里,向宁钧转达自己的祝贺,同时,他让宁钧第二天就来西陂的合纵军主帅营地,共同商讨一下将来的作战计划。
苏秦计划好了一个投石问路之计,决心排除内奸,首先从宁钧那里开始。之所以这么做,他也是要给宁钧留足情面和余地。从内心的最深处,苏秦多么希望这个泄密的人不是宁钧,而是另有他人。失去一位至交好友,是多么令人痛心和难过的伤痛,苏秦经过失去魏卬的悲伤,他怎么能再承担一次失去宁钧的苦痛!
那个信使刚吃过午饭,一个高个子的中军校卒就来找他,和他说:“主帅命你即刻去中军大帐领命。”
信使“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他往来上官城和西陂,中间要经过北斜沟里的羊肠小道,战马都难以在陡窄的小径上立足,十分辛苦。
然而,中军校卒就站在他身边,要等着信使一起去见苏秦,那个信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不就去见主帅吗?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好像我会赖着不走似的。”
高个子的中军校卒不客气地回应:“要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地去罢,你不就是干这个送信差事的吗?看你老大不高兴的脸色,摆给谁看呢?”
他又警告信使说:“我可告诉你,一会儿到了中军大帐,见到了主帅,不许这么胡来的,小心主帅一个责罚下来,你的脑袋就搬家了。”
信使白了校卒一眼,回说道:“瞧你说的,那么严重,好像主帅能吃了人似的。我怎么看着他不是那种凶巴巴的人呢?”
高个子校卒见信使还在狡辩,就吓唬他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就在十几天前。连楚国的上将,那个名叫景封的将军,因为违犯军纪被当场处决。还有齐国的主将田章和楚国副将陈稹,被打了二百军棍,现在还在床榻上起不来呢。”
“你小子不好好听话,惹来了事端,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信使也听说过这件震动合纵军内部的大事,当时整个军营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景封的人头就挂在中军的旗杆上,足足挂了三天。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