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望着秦军营寨,心中思潮浪涌,心头也难免有些愤懑,所愤者,不惟秦军之骄横,而且也针对着魏军的畏葸不前。如此胆寒于对手,怎么能有翻身的机会。
他心头更觉得第二天的战斗,一定要将魏军的这种心理考虑进去,考虑得越多越充分,开战后才越有利。
陈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苏秦,发觉他面色十分凝重,陈需的心头也七上八下的,没有个准星。心想:“是不是苏秦发觉秦军的强劲势头,心里也犹豫不前了呢。”
陈需眼巴巴地等着苏秦开口,但苏秦却直直地看着秦军的大营,长久地沉默不语。其实苏秦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思绪如同翻滚的开水一般,起伏着,激荡着。他苦思着破解秦军的计策和布置。
但是,此际,苏秦与陈需躲在一堆秸秆后,临时驻足而望秦营,指望在这样的时刻,想出万全之策,显然是办不到的。苏秦努力压抑住心思,回归到最简单的任务里来:那就是侦察探听秦国的军情。
苏秦思绪转回来,终于扭过头来,向着身侧的陈需,平静地问道:“驻扎在此处的秦军将领是什么人呢?”
陈需听到苏秦的问话,才从不安的心理状态下摆脱出来,他惟恐苏秦打退堂鼓,取消原定明日的作战计划呢。
陈需忙不迭地回道:“此处的秦军主将名叫邢孟,副将名叫共若,这两个人都是秦军中的出名虎狼猛将,杀人不眨眼,邢孟号称“屠夫”,共若号称“人屠”,魏军死在这二人手中的将士,何止上千!”
苏秦听出陈需在讲起秦军那两位将领邢孟和共若时,语气中又是愤慨,又是畏缩。大概这两人都让魏军吃尽了苦头吧,所以陈需提起他们来,才会有这般神情。
苏秦“哦”了一声,他了解了秦军的这两位将领的特点,才能有的放矢的采取针对性极强的策略。
苏秦又问道:“魏军在与这二人交战之时,他们用兵都有些什么样的独特之处呢?”
陈需本来是个不甚尚武的大臣,他对于两军对垒中的战略战术没有深入的观察和思考,只是被逼无奈,才屡次被委以重任,其实也是依赖于他的高深的协调和运作能力。众将也都比较尊重于他。
苏秦问起邢孟和共若的用兵特点,陈需一时语结,不知如何回答,啊、嗯地哼了几声。
苏秦却显得有些心急了,他眼睛紧盯住陈需,透出了不回答就不罢休的神色。他心想:“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陈需即便不尚武,总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连对手的作战方式都不留意呢。”
陈需眼见苏秦盯得紧,回避不开苏秦的问题,他心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你苏秦满意,干脆我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想到这里,陈需就试探着分析道:“好像邢孟和共若打起仗来,从不讲太多的战术,也不太注重布阵,所以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秦一听,心中更是来气,只因为陈需所言非常地含糊,显得不着边际。
苏秦一气之下,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语气有些急促地追问:“既然如此,那邢孟和共若怎么就能让魏军一败涂地的呢。难懂魏军精心布置的军阵,竟然阻挡不住两个莽夫不成。”
苏秦的话里已经透出了几丝责备之意,让陈需觉得难堪。他千里之外请来了一个帮忙打仗的人,竟然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摸清,就让人家上阵杀敌,可不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吗?
陈需一急之下,想着要另找个魏军将领来回答苏秦,于是就说道:“对于具体的作战,可能我们魏国临云城驻军的主将申严将军了解更多吧,要不,我们回去后请教一下申严将军?”
苏秦却不容陈需再多生事,他说道:“我们这次出来观敌瞭哨,应该尽量做到最隐蔽才好,今夜回去临时征询于人,难免泄露行踪。一旦走漏了消息,我们连仅有的获胜希望都失去了。陈丞相岂能再次推脱。”
苏秦对于陈需的这个话语,已然是明显地责备和批评,陈需听了以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真有点挂不住了。
陈需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平日里待人和和气气,最多是情急之下,以泪水和悲伤求得同情和谅解而已,很少受到今日这般言语上的直言责怪。
如若不是魏国千求万求于苏秦,陈需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可是,毕竟是成千上万魏军的命运托付于人的,陈需心中即便有再多的苦水,也只能自己吞咽。
陈需想到此处,不由得长叹一声,说道:“苏丞相息怒,只怪我陈需没有细心地观察秦军的排兵布阵之法,才至于今日苏丞相一问,我脑袋中一片空白。”
苏秦一时气急说出了那些批评的话语,心中也觉得让陈需挂不住,但是此事关系重大,却是决不能忽视的。
他稍稍地稳定住了情绪,问陈需道:“陈丞相只知道邢孟和共若一贯猛冲猛打,但是有没有听说他们是怎么个猛冲法,总得有个先后顺序吧。”
苏秦的话有意要启发陈需,让他更深入地想一下的。果不其然,这一招奏了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