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发觉孙严的态度貌似谦恭,实则流露出了倔强和不从,他的话语给人感觉很刺耳。苏秦甚至感到:如果自己不按照孙严的请求去做,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不可预料的危险。
这种感受令苏秦很不舒服,他沉下脸来,对孙严说道:“我搬家的心意已决,而且已定行程,田同父子那里,改日自会登门道歉和说明。”
他说着,向周绍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前行,转身回到马车上。孙严站在马车旁,眼睛骨溜溜地转了几圈,在想着对策。
他伸手牵住了苏秦马车的缰绳,再次劝说:“苏丞相仓促离开,着实令小人惶恐。现在已到散朝之时,我家主人应该很快就回府,恳请苏丞相考虑一下刚才的建议。”
苏秦此时压不住火气了,心想:“你孙严作为田府的一个下人,竟敢对我赵国丞相如此死缠烂打,还知不知道轻重!”
苏秦一掀车帘,就要出去训斥孙严,此时张仪在他身后一把将苏秦拉住。小声说:“苏师兄且息怒,让我来打圆场。”
张仪说着,自己从苏秦身边挤过去,跳下车来。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向孙严说:“唉,天色已晚,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收拾住处了。”
他紧走五步,赶到孙严身边,抢过了缰绳,此时他仍然笑意盈盈,说道:“老人家的苦心,我们心领了,你就不必远送了。”
张仪陪着笑脸,亲自拉着缰绳,赶起了马车。俗语云:不打笑脸人。张仪一直笑容可掬,但在一路笑声中却启动了辕马。
他这一招,既圆了场,避免苏秦与孙严管家直接冲突,又达到了尽快离开田府的目的,苏秦在车内看着张仪的精彩“演出”,心里很是佩服。
那个孙严管家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又下不了决心以武力强迫苏秦等人留下,所以悻悻然地目睹着一切发生。
领头的周绍发现苏秦的马车已动,会过意来,急忙催动战马,迅捷起步,赵国使团的车队一路直奔临淄城东的鸿禧客栈而来。
鸿禧客栈的店家也未想到苏秦会来得这么快,匆忙之下,店里的客人还没有来得及清场,但赵国使团浩浩荡荡的一队人,总得要安排妥当才行。
因此,把个店家急得满头大汗,叫来了所有的客栈杂役,每个人都领了任务,急急忙忙地行动了起来,打扫房间的、清理马厩的、带客人入住的,忙了个手脚不停。
苏秦和孟氏姐妹被安排在鸿禧客栈后院的一处单独的小小院子,门口有一处两丈高的假山,正好遮住了院门,院子比较隐蔽清幽。
苏秦想要留下张仪,向他说道:“我看这个院子中还有空房,莫不如师弟搬来一起住,田成已然获罪,他的府上不太安全。”
张仪却摇了摇头,回道:“我还是暂且和你分开住吧。况且,我一直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师兄,那就是拙荆姚玥与我一同出来,她人还在田成府上。”
“是吗?”苏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张仪此番出山游说,还带着自己的妻子,看来他们夫妻伉俪,感情甚笃。
苏秦不禁有些羡慕,一生能有一个相爱的女儿陪伴身边,实在是人生的大幸福。而自己却没有这个福气。此刻在身边倒是有孟氏姐妹,可是那两个人精一样的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
“那时,她们会对自己有所留恋吗?”苏秦想着这个问题,嘴角苦笑着,内心矛盾交织。
张仪看苏秦竟然愣起了神,不知他在想什么,咳嗽了两声,苏秦听到咳嗽声,才从沉思中惊醒。
他定了定神,将思虑抛开。说道:“既然张师弟信心满满,那我也就不再强求,但你可要多加小心,遇到危急时刻,一定带着弟妹迅速到鸿禧客栈找我。”
张仪点头答应,于是起身告辞,苏秦将他送到了鸿禧客栈门外。张仪扬长而去,苏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感觉自己的这个师弟此时显得有点高深莫测。
“到底他还掌握着什么样的秘密没有告诉自己呢?”苏秦冒出了这个念头,但他绞尽脑汁也猜不到。
送别张仪后,苏秦回到住处,简单地将随身物品归置了一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他猛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向门口望去。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田铭的问候声:“叨扰苏丞相大驾,不知是否方便入屋一叙。”
“终于找上门来了。”苏秦听到田铭的声音,想他一定是因为自己突然搬离田府的事情而来。
苏秦正在席上安坐,一边赶紧穿上卧室临时使用的方便木屐,一边搭话道:“田公子快快请进。”
他说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亲自延请田铭入屋。待田铭进来,苏秦邀请他入席而坐。
他又急忙向田铭赔礼道:“我临时决定搬家,未能亲自向田公子和令尊大人辞行,实在是唐突得很,恳请原谅。”
田铭在席上坐好后,回话说:“家父和我回到府上,孙管家即刻将此事禀告,我们都担心是田府招待欠妥,令苏丞相不适,实在是汗颜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