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碧蓝如洗,流云随风自由改变形状,钱家大院中的枫树染尽了秋色,金黄中带着火焰一般的红。黛瓦白墙的幽静小院中,那株郁郁葱葱的青樟树依然保持着青翠的绿色,微风送怀,带来一丝樟木独有的清香,摩挲树影中,一老一少两个男子正在相对煮茶。
“钱世伯和钱小姐对我有大恩,承蒙世伯抬爱,又留我谋以生计,这短时间,我一直在学习杂家对账记账的法门,一定不会辜负世伯的抬举。”
钱金戈摇头道:“贤侄误会了,以贤侄之才,做一个记账算账的账房先生,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我的意思是让贤侄加入杂家,而不是为我钱家所用。”顿了顿,看到褚海心略微迷茫的眼神,笑道:“钱家只是杂家‘五花’中的一家,所经营的产业有限,老夫不过是杂家五位话事人之一,不过因为稍长了几岁,被另外四家奉为首座罢了,如果老夫把你引荐到杂家中,正式成为杂家的挂名弟子,再委你于重任,以你的才华能力,稍微锻炼几年,还怕不能挣下万贯的家业?”
褚海心这才明白钱胖子的意思,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别的不说,光看洛都城里的大掌柜陈巳,其身价排场俨然就是一方大豪,杂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而为了这充满铜锈味道的孔方兄,世人又有多少为之疯狂成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芸芸,皆为利往。一个钱字,难倒了多少的英雄汉,又成就了多少的风流士?
可惜褚海心对利之一字却不怎么感兴趣,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淡淡道:“多谢世伯抬爱,晚辈本不该推脱,但是心中实有他志,还望世伯恕罪。”
钱金戈把脸一沉,起身冷声道:“怎么?难道你也瞧不起我杂家中人?”
“世伯误会了。”褚海心再次行礼,“九流十家,各有天下。老师在世时就对九流十家有很客观的评价,十家各有所长,都有自己的信仰和理念,存世百年而不衰,这本身就证明了杂家的价值,我记得老师曾经说过,杂家虽操商贾之道,但能使物流通畅,百货丰盈,百业俱兴,这本身就是造福苍生的善举,何来瞧不起一说呢?”
钱金戈面色稍霁,转身负手而立,突然间,他的目光一闪,看见南墙月亮门之后露出一角石榴红裙,微一沉吟,又开口道:“这么说,贤侄是铁了心不入我杂家的门了?如果是多多求你,你也不愿意吗?”
褚海心苦笑,心道:怎么动不动就拿自己闺女说事啊?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不瞒世伯,钱小姐的恩情晚辈铭记心间,可是人各有志,晚辈还有心愿要了,还有大仇要报,实在不想连累任何人。”
钱金戈扬起他的胖手,阻止褚海心继续说下去:“也罢,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老夫不会再逼你,但是我女儿的心思你也应该明白。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少年人,你只需替老夫当三年差,三年之后,你我恩情两不相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天高海阔任君翱翔。但是这三年内,你要尽心尽力办好我杂家的每样差事,还要小心翼翼不让我的女儿伤心,如果你答应的话,老夫现在就可以立下字据。”
“好,晚辈答应世伯的条件。”褚海心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朗声道:“至于字据什么的就不用了,钱家对晚辈有恩,晚辈理当有所回报。这年三内,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钱家的恩情。”
“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不妨明说,杂家在赢州翰澜山一带有一处马场,我要你到那里去当差,你可愿意?”钱金戈盯着褚海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少年人,你可想好了,那里地处边陲,环境恶劣,又紧靠蛮胡的地界,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可比不得中陆的安稳优渥。可是这个马场却是我杂家花了大力气才建成的,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多久,而骏马是大胥的稀缺物资,谁能掌握优质的马源,谁就能占尽先机,这点你应该也能看的出来,所以,你一定要尽心尽力打理好这个马场,老夫也会派精于此道的能手来辅助你,希望你不要让老夫失望。”
“但凭世伯吩咐,晚辈一定尽力而为。”褚海心的神色依旧平静,像是无风的海面。
钱金戈叹了口气,突然朝褚海心摆了摆手,示意他把耳朵贴近,这才用极小的声音道:“贤侄不要怪我,其实老夫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儿打算,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从小被我惯坏了,任性起来连老夫都怕。现在,你离她远远的,过不了几年,也许那份心思就淡了,这样的话,不管对你对她,都是有好处的。”
褚海心怔了片刻,同样压低声音道:“世伯的意思晚辈明白了,晚辈知道该怎么做。”
钱金戈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安慰的笑意,轻轻拍了拍褚海心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只是辛苦你了,事不宜迟,三天后钱家会有一队商团开往赢州,到时候,你也就随队出发吧。”
“是。”
交代完了一切,钱金戈举步朝南门走去,刚刚跨过那道月亮门,他就对着虚掩半开的铜木门沉声低喝道:“还没偷听够吗?快随我回去。”
门后闪出一道红影,钱多多咬着娇嫩的樱唇,慢慢腾腾挪了过来:“爹,你早发现我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