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宫—紫宸殿内殿
金丝凤仪冠笼住了额前的头发,余下的随意梳成了一个百合髻,沉甸甸的坠在脑后,一枝鎏金凤尾步摇斜斜插在发上,让这个娥眉凤目的女人高贵中透出几分威严。
大胥的太后早已年过半百,可平素保养得当使她看起来年轻不少,满头云丝漆黑如墨,那是常年使用首乌膏的效果,满月般的脸庞莹白如玉,除了眼角的几丝皱纹和略微松垮的皮肤,很难在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上找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个喜怒不形于色却工于心计的女人操控大胥帝国已近二十年,久握权柄使她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即便平时眯着眼睛看人,都会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此刻,她一直在观察这个人,从头到脚很仔细的看了三遍。换成旁人肯定会有些不知所措,可来人身形站姿依旧挺拔,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之气。
太后微微有些错愕,这种从容的神态似曾相识。记忆中,只有睥睨天下的太宗皇帝才有这样的神采。不想,此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却有同样的感觉。
“你就是鹿一星?”太后好像有些累了,眼波从来人身上转了回来,淡淡的问道。
“正是。”那人微微抬头,声音低沉嘶哑,却不像他的脸孔那么让人印象深刻。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清楚你的脸!”
短暂的沉默后,那人抬起了头,顺手连兜帽也掀了下来。
那不是一张人脸,而是精心制作的一张面具,材质非金非玉,似帛似革,薄如蚕翼隐见肌肤,却又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楚,其上五官雕刻的栩栩如生,只是没有双眉显得有些突兀。
如果只是一件收藏,这张面具无疑是件精品,可那面具恰好戴在脸上,又与那人脸型极为契合,如同生长上去的一样,再加上没有表情衬托的五官,死气沉沉的给人一种古怪恐怖的感觉。
太后皱了皱眉:“阴阳家的人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吗?来见本宫还要戴着面具?”
来人重新带好兜帽,低声道:“鹿一星自懂事起,就一直戴着这张面具,如今这张面具已经和皮肉粘在一起,想取也取不下来了,非是对太后不敬,实因不得已为之。请太后恕罪。”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细细把玩着手中的白玉如意,沉吟片刻道:“本宫早闻阴阳家的大名,坊间流传,阴阳家精于五行,擅用符咒,能推祸福吉凶,能知百年后事,民间多以半仙鬼使相称,可有此事?”
“坊间传言,不可全信!”
“哦”太后娥眉一挑,前倾身子喝道:“好一句不可全信,鹿一星,那你如何让本宫相信?”
鹿一星再次抬起了头,面具里的眸子闪过一丝碧光。
“想让太后相信……。其实不难。”
宽大的袍袖如蝙蝠的翅膀缓缓张开,苍白的手指又细又长。蝴蝶翻花般在胸前不断变换,鹿一星自从进入紫宸殿后,除了张口说话外几乎没有别的动作,可此刻,他的双手越来越快,只在空中留下一串变化的残影。
太后看的眼花缭乱,那双手实在太快了,晃的她有些眼晕,这多多少少让她有些不快,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发怒的时候,鹿一星双手戛然而止,捏了个手印静静立于胸前。
一时间大殿静的呼吸可闻,太后有些惊愕,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瞪着鹿一星,看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随后发生的事情彻底震惊了太后,她在瞬间改变了对鹿一星的看法,也彻底改变了她今后的命运和大胥的历史。
一颗泛着幽绿碧光的火球从鹿一星的手印中奔涌而出,没有人看到它是如何出现的,只看见它高速飞舞留下的一缕火线,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片刻便盖过了满殿灯火,整个紫宸殿看起来绿莹莹的,好似翡翠宫一样。
绿色火球越来越大,碧焰也越来越强,可奇怪的是竟感觉不到一丝热气,相反给人一种刺骨的寒意。
太后吃惊的睁大了双眼,就连眸子中那一抹惧色也被映成了绿色,她有些惊恐的看了身侧的屏风一眼,仿佛那里才是让她安心的所在。
这一切都没有瞒过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鹿一星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那扇屏风,张口断喝道:“现!”
碧绿的火球突然炸开,数以万计的磷火像星河一般充斥着整个大殿,几缕碧焰旋转着向太后飞来,却被屏风后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风吹散。
鹿一星心下一凛,不敢再有多余动作,双手再次合围,低声念起一串晦涩难懂的符咒,声音从低不可闻到越来越大,后来竟隐隐有雷声相和。
星星点点的碧火随着抑扬顿挫的咒语开始有规律的飞舞,渐渐形成连贯的模糊不清的形象。
但太后看的明白,自从她十四岁进宫以后,这样的图案随处可见,她已经见过太多了,多的让她感到烦躁。
那是一条龙的形象,是一条全身燃烧着绿色火焰的苍龙。
咒声戛然而止,那条苍龙突然睁开了眼睛,它围绕着大殿迅速飞舞着,像是寻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