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在世间行走,穿梭于各大神域之中,无人能够从茫茫的人海之中辨识出他来,但是却有一个找到了他。找他人不是叶清雪,不是虚灵,不是颜洛娘,不是那些陈景心中认为会找他的人,而是一个在百年前阻过陈景从黑曜回泾河之路的人。
琴音渺渺,自虚无之处溢出,丝丝入灵魂,在这六欲红尘之中就如一汪清泉,让陈景都忍不住将一曲听完,这才抬头朝对面的聚仙楼看去,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轻抚着一尾石琴。
他穿着一袭灰色长袍。灰色法袍在天下间很少有人穿,因为这种法袍穿着总是让人忽视了人,而且那色泽太不起眼,不显高贵。但是他穿在石岩的身上却自有一股清韵之气,那自内而外透出的雅致气韵世间再无一人比得上。
聚仙楼中依然有着不少人在那里喝茶或饮酒,临街之处则是石岩坐在那里,侧对着陈景。旁边是两个女子,一个身穿素黄罗裙,一个淡红连衣裙。长的一模一样,结着一样的发式,都散发着一样青春气息。只一眼,陈景便已经看出了她们是连枝的花妖化形。
若不是陈景能够看出他们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性格色彩,只怕他也要分不清她们两人的区别了。而石岩则是自内而发都笼罩着灰色,就像他的衣袍一样的灰色。那是一种气息,在凡人的眼中,石岩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在陈景这等人的眼中,他则是那种醒目而高雅。就像他的琴音一样,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够谈出这样的琴音了。
陈景又再看着街面上行走的人,只见他们依然是那般的行色匆匆,或者是悠然自得,或者脸露凄苦之色。
陈景的目光从石岩的脸上移开的那一刹那,石岩便开口说话道:“想不到你居然通推演术算之道。”他这就我是老朋友见面一样,说的非常的自然,一点也不像久未见面的人,也不像是在对着一个楼下街上的人说话,倒像是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开口一样。他这一开口,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女子立即四处张望起来,显然他们并不知道石岩来这里是干什么。
“小术小道,算不得什么。”陈景也是同样回答着,他坐在那卦摊上,旁边一面大黑底的旗布上写着:“算过去,测未来。”很简单的六个字,字也普通,相比起其他的一些算卦师来并没有特别之处。唯一特殊的就是他的桌上一角有一个香炉,无论是谁来,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东西,都必须上一柱香。
他一开口,石岩左右两边站着的女子立即朝陈景看去,在她的心中颇为惊讶,因为主人根本就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确切的说,她们的主人石岩根本就极少说话,一天到晚的除了抚琴便是观日月星辰,登高山,看流水,或在人世间漫无目的的走着。数个月不会开口说一句话,今天石岩走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来到了这座名叫聚仙楼的第三层,坐在临街的一张桌上抚起了石琴。她们只当是正常,因为石岩常这样,但他一开口说话了,却让她们惊讶。不禁都暗想:“这世上还有谁能让主人这般的开口说话。”
“自虚无之中寻到过去,尊过去之轨迹而推演出未来,非有至诚至静之心不可行此事,术虽小术,道却绝非小道。”石岩依然在拨动着石琴的石弦,并不见石弦有颤动,只见他的手轻重不一,落下的地方不同,琴音也不同。这时的琴音就像是泉水叮呼,偶尔发出一两声,却让人平心静气。
楼中的人却并没有发现石岩的与众不同。
陈景没有与他争辩这些,这世上之事本就难说清楚,任何事物都是一体两面,难说对错。在不同的人眼中,一样的事物都有着不同之处。这便是道,念念不同,则道自不相同。说到底,这世间任何说出来的道都是个人之道,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门派,然而,后人大多不如前人,若有超越者,必定有了自己的道。
“数次相见,你之琴音无不透着杀伐,今再听之,只有缠缠与留恋,有什么下定不了决心吗?”陈景问道,这时有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在陈景在前徘徊了一下,审视的看了陈景几眼之后,还是在陈景面前坐了下来。他开口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听闻道长测算过去之事莫有不准,一定是有真法力的。”
陈景看着他,含笑,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也没有接话。
石岩却像是没有看到陈景的面前坐得有人,只是盯着琴看,轻轻的抚摸着,偶尔以手指在琴弦上刮一下便有悦耳的琴音传出。他说道:“七十年前凌宵宝殿中的你虽然道心如一,却依然是如剑一般锋芒毕露,消失七十年后再见,却如水一般的可渗入万物之中。”
陈景并没有急着回答石岩的话,而是鼓励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可以知道家境一定不错。只听他说道:“道长既是有真修行为的,我想去道长去寒舍小住几日?”
陈景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指了一下桌子左边的香炉。香炉只是平常的泥烧炉,色如泥,并无特殊,炉中却有着许多已经烧尽的香杆。
石岩手下石琴依然不时的发出琴音来,琴音就像是自虚空之中溢出来的。对于陈景一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