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随意往咱身上泼脏水,指着咱的脊梁骨喷粪!”红莲气恼不过地伸指按住嘴唇,又弯转手臂去取背后的浴巾,整张脸在愤世嫉俗中泛着凝脂一样的苍白。
杜若心中一动,起身抱起红莲几步奔到画架前,快速运笔将红莲适才宁折不屈的情态画在画布上,又瞪眼瞧了好一会儿,许久又意犹未足地闪闪眼,不无遗憾地双双退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下定决心去乡里求乡长玉成,一个水与月空宜、夜定人初静的晚上,我带一幅裱好的花鸟画,敲开乡长的屋门。乡长在片刻的诧异与疑惑之后,神态显得十分好客,早就听说咱这穷山沟里出了位画家,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呀!莲妹子的事,你放心,我抽空跟她父亲谈谈,不入龟门,不生鳖气,儿女家zì yóu恋爱,只要莲妹子愿意,做父母的乐观其成,还用得着cāo那么多的心吗?你才刚说舆情不对,阻力很大,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山里人嘛,古道热肠,民风敦厚,有两句闲言碎语不中听,也是很寻常不过的事。瞧你的画,听你的言谈,你的人品我就很信得过,这等捕风捉影的事何必要往心里搁呢!不过rì后可要好好地善待莲妹子啊,怎么会呢,与人为善,chéng rén之美嘛!无功不受禄呀,你惠然肯来,就是十足的面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还真的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什么时候办喜事,言语一声,到时我一定上门恭贺,哪里,哪里,沾一点喜气,讨一杯喜酒喝嘛!
“我鼓足勇气去你姑妈家中求姑妈宽容。我记得你说过,姑妈一世要强,乐善好施,膝下却无儿无女。你父亲小时候是你姑妈带大的,你起小儿就吃住在你姑妈家中,姑妈与你情同母女,恩同再造。揆情度理,只要姑妈同意,你父亲是不会忤逆其意的,那我们的婚姻也就有个**不离十了。那天正是晨露初湿迹、山翠拂人衣的时候,我起了个绝早,带着托人从江城买回来的一对金手镯和几套上等衣料。当我笨口拙舌而又惴惴不安地来到姑妈的屋门。姑妈真是慈祥,一双被生活的艰难而锈蚀得失去了神采的眼睛流露出宽和大度的温情,一张被岁月的风霜而磨蚀得皱纹密布的脸上显露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你来了,到屋里坐,你说现在怎么办,触上了霉头,碰上了祸乱,针尖大的窟窿弄成了巴斗大的风,你伯父不同意这门亲事,莲妹子寻死觅活地使xìng子,你们好生生地谈朋友过rì子不行,非要画什么画儿,又不是rì子过不下去,弄得四乡八邻的谣言满天飞。你伯父一生又受不得半点气,这下可好,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你是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快马不用鞭催,啥事儿做得,啥事儿做不得,心里总得有个定盘星,昧心帐、糊涂帐,岂是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算得来的。莲妹子是年轻哪,才出的学堂门,不懂礼数,你过的桥比她走的路还多,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弄把虱子在头上抓,弄些闲话给别人说!你想结婚,什么时候?也只有这样了,女大不由娘,也只有这样才堵得住别人的嘴。你伯父跟前我去言说,总不成这大的闺女还忤着她xìng子来,我贴心贴肉养大的闺女我心痛,不是姑妈说你,你可还得压点脾气,赔点小心,在你伯父面前认个错,道个不是,丢面子失脸子的事没出一家门,又算得了个什么哩!哎呀,你这娃儿,送这贵重的东西干什么呢,都成一家子人了,还拘这个虚套子、浮礼儿。姑妈还没老,还能动弹,啥时候姑妈卧床不起了,姑妈就真的只有靠你跟我莲妹子这个脚下人了!
“若哥哥,要不咱真如姑妈所说,画完这幅画儿,就不搞创作了呀,安安稳稳的当个画匠,画工艺美术画儿,堂堂正正的赚点钱,正正当当的过rì子,非得去做中国梦,丢人现眼的当什么画家,老古话还说: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弄得一家人跟你过rì子都提心吊胆的!”红莲感触良深地随声附和了一句,带着一脸的忧郁站起身,捡起杜若丢在椅背上的外衣给他披在肩上,再次弯转手臂去扯失落在后背的浴巾,那姿式层次向背各自分明,一时像极了安格儿《泉》的造型,但又比《泉》的造型更惟妙惟肖,形象更栩栩如生,就似满幅涂上了一层鲜明的情感sè彩,瞬时表露出一种出于至诚的关爱情谊,使整个画面充溢着撼人心魄的非凡气象……
杜若微微一震,骤觉一缕灵光在脑际闪动,忙凝定心神去捕获那灵光,然而脑际转瞬童山濯濯,恍如飞鸿踏雪泥似的没有一迹爪印,连激起的吉光片羽也迹象全无。杜若倍感颓丧地摇了摇头,双目空洞洞地望望画布上的形像,又望望披着浴巾的红莲,不禁心地黯然地继续讲了下去,“于是我就一鼓作气上你家里求婚了,当我拎着大包小包的应时礼品,背着鼓鼓囊囊的时新服饰,走进你家的屋门。小妹天真烂漫地接过背包,带着些许惊讶与略含腼腆的笑容,说若哥哥,早些天咋不来呀,姐姐有病,躺好几天了呢,我去地里喊爸妈回来,你可不许像上回那样,爸妈面都不见,就走人了呀!我满面羞窘而心神不安地笑笑,几步跑进你的房间。你病病歪歪地扭头瞧见,竟病态万状地蓬松着满头的秀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枯涩而红肿的眼眶刹那间噙满了细密的泪水,你说好呀,贵客临门呀,你还记得有这条路,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