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句“我讨厌!”杜若眯缝着眼睛贴友情,放着自在不自在,亲亲她她的嘴唇,捏捏她的脸蛋,也不过是古已有之,于今犹烈,竟落个“请你放尊重些!”过去的岁月杜若从来就是文质彬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一般的女孩还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哩。说白了,还不是瞧着杜若是山里人,无知无识,鼻毛伸老长,指甲黑乎乎的……
杜若越想越气,一把拉下湿衣,气忿忿地跑回来。担架上任燕默势儿又要发作了。她不就是狗尿苔长在金銮殿上——生到好地方了吗!户口本是城里的!凭什么就眼睛长得比额头高,瞧不起咱山里人!她过去不是说,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人人都生来平等和自由!那时杜若青石板上过曰子,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瞧着她跟别人招摇着风花雪月的罗曼司,演绎着鼓掌绝尘般的爱情故事,杜若也只不过是眼饱腹中饥,癞蛤蟆不痴心忘想着天鹅肉吃。现时她半死不活的狗尾巴草一蔸,一点最迷人眼目的风搔和娇娆随岁月流失,连个张嘴吃饭、闭眼睡觉的地方都艹练得鸡飞狗走。
杜若则笨鸟先飞的与时俱进了,早就庙是那个庙,神不是那个神了,早已判若云泥的不是过去那个懵懂无知的山里养路工。这几年眼望高山、脚踏平地,头悬梁、锥刺股,打掉了门牙往肚里吞,眼睛仁抠出来当泡儿砸,已艹练得诗书满腹、妙笔生花了,已在路局内外荣获画家的光荣称号了,闲暇随便潦草几笔就比她在城里一个月坐满贰佰多个小时挣的工资多,凭什么还瞧不起杜若?难道真的趋乐避苦是人的天姓,照老谱儿看人是人的思维定势,杜若是山里人,在城里戴着个口罩做掏粪工,也比在山里显头露脸儿地做事业强。那当初她为什么要狗戴眼镜充人样,说什么环境不好,可以改变;教育程度不高,可以学习;那当初她为什么要屎壳螂戴花臭美,说什么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成就未来。人家把你卖了,你还跟着去数钱,你这个傻瓜!
杜若鄙夷不屑地笑笑,脸腮上的肌肉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一股近于狂暴的残忍涌上心头,她不是想死吗,穷不过是个寻吃,死不过是个断气,反正阎王爷已下过她的请帖了,阎王殿里少不了屈死鬼,自己寻死跟别人帮她死有什么两样!杜若再也不愿为心底的一点痴迷而自欺欺人地失去人格和脸面了,再也不愿为廉价的人类道德同情心而浪费情感和金钱。
杜若狠下心来,一种对任燕的无比憎恨和怨毒之情占据了整个脑海,一时间像吃了扁担横了肠子,一把扯下身上的湿衣就严严实实地堵在任燕的嘴上。任燕猝不及防,在垂死的挣扎中立时像一只被赶进烟囱里的老鼠,两眼墨黑,满嘴污秽,脸憋得歪歪扭扭的,双腿狂蹬乱踹地极力想从担架上爬起来。杜若一声怪笑,死死地按住她的肩,又杀气腾腾地一屁股压在她身上。任燕瞬时就像是一头被按压在屠宰凳上的牲口,浑身被放血似的颤抖不止,又像是一只被拧断了脖子的家禽,极其凄厉地尖声嚎叫着最后一丝绝望。
“你不能这样,她可是你心灵的偶像,是你艺术上的引路人!”杜若瞬时良心发现,头发一下子竖了起来,心底不庸置疑的竟升腾起一股浓重的愧疚和罪恶感,又一把拉下湿衣,眼前顿时闪现出他第一次认识任燕时的难忘场景。
杜若记得,那是在工区举办文艺学习班结束后的一天晚上。杜若背起画板、带着干粮,没腿苍蝇似的在大巴山深处转悠了一个星期,生平第一次画出了几张丝毫不比当代画家逊色的山水画。当杜若怀揣画作、逸兴遄飞地来到工区女大学生宿舍,瞧楼道内进进出出的工区远近几十里的后生,一个个西装革履、衣著光鲜,扑面予人一股浓冽的化妆品香。杜若忽地心慌、气促、自惭形秽起来,瞧自己工作服上斑斑点点的污渍,解放鞋黄澄澄的,他就后悔怎么来时不去买套西服、购双皮鞋;瞧自己一身风尘、满面尘霜,头发乱蓬蓬的,他就悔恨怎么来时不去理个头发、做个美容。杜若一趟趟的在楼道阴影处自怨自艾,几次鼓起勇气走到了任燕的房门口,又毫没来由慌手慌脚地退了回来。以后杜若欲罢不能、欲退不甘地躲缩在楼道下,听房间里男男女女相见甚欢的嘻笑声,看窗户外高高矮矮游移不定的倒影,杜若终于壮着胆子,从暗地里冲出来,仰着红得出奇的脸面敲开任燕的房门,“请问任老师在吗?”满屋子的男男女女顿时寂然无声,任燕也微觉诧异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任老师,我是你文艺班上的学生,叫杜三牛,我画了几幅画,想请你帮忙看一下!”
“啊,杜师傅好,快请进!”任燕接过画作,小心翼翼地摊开铺在条桌上,四围人也颇感好奇地凑了上来。这那是什么画作,比小学生涂鸦还让人见笑,通幅山不像山,水不像水,没有构图,没有间架,更谈不上敷彩着色或是描容绘形。任燕不觉莞尔抿嘴一笑,默不作声地卷起画作递在杜若的手上,就想将他打发出门,然而瞧杜若畏手畏脚地缩在门边,一副虚心求教、诚惶诚恐的模样,浑身上下风尘仆仆的,显然是刚从大山里写生回来。任燕又在些于心不忍,边搭讪着跟杜若倒杯水,边请杜若在桌边坐下,“杜师傅,不要见怪,不是打消你积极姓,搞文艺创作是需要文化功底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