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睫毛,那份紧张而又畏葸的神情使她更增添了几分妩媚。杜若已经完全相信他的肉体意识在女孩的身上发生作用了,现在只需要像收网一样将女孩的肉体紧紧地网住,然后慢慢地抚慰她,享受她。然而吻这个崇高的动作也不能一下子就草率地完成。如果杜若仅仅只是陶醉于姓动作的简单而又亘古的过程,那么杜若无数次的失败了再失败,落魄了再落魄时的最喜爱的希望和举杯邀美人,醉意迷蒙时的最辉煌的梦想,就形同虚掷。爱的风光的旖旎关键在于理智的把握,就跟音乐是虚幻时间的艺术,符号本身并不表现情感,人们陶然欲醉的去捕捉的只是那乐句和和声,就像梅花的暗香在黄昏湿润的空气中飘荡,必然使你张大鼻孔一样。杜若终于俯下身,带着情意绵绵的笑容往女孩那樱桃似的唇上吻去。女孩一阵错愕,极力地摇摆着脑袋。然而杜若已春情荡漾,不能自已了。他将他全部的肉体意识和精神力量压迫到女孩身上,边用手抚弄着女孩那高耸而又结实的青春。女孩发出一阵惊恐而又含混不清的呻吟,终于挣脱身,狂怒地扇了杜若一巴掌,被亲过的脸上满是鄙视而又仇恨的神情:“你这流氓!”杜若骤感心灰意冷,所有完美的热情都烟消云散。瞧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出树林,杜若顿如掉在了冰窖里,整个人连同脑袋都给冻僵了,一夕风流的层层喜悦之情也给冻成了冰块……
天完全黑下来了,山坳笼罩着一层朦胧的亮色。她离开潭边,缓缓地往山上走去,样子象一具行尸,阵阵裤腿被荆棘所扯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溢散,越发使人倍生哀怜。
杜若忙背起画板,心中一股按捺不住的好奇的乐趣和同情的快感迫使他也远远地跟在后面。她在幽邃的松林深处徘徊,园润的脸盘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几缕乌丝垂在柔嫩的额头上,显得是那样的高雅和圣洁。杜若不觉惊讶地园睁着眼睛,一股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以后她在驳杂的百花丛中徜徉,纤巧而又美丽的轮廓轻轻地游移在曼延的草绿丛中,显得是如此的轻盈,恍若一朵云,轻盈地在流霜万里的碧空上凌虚。
杜若再也遏止不住心中的激情,一下子从树后跳出身。然而没走几步,一种说不清的模糊而又无奈地凄凉跃上心头,机凛凛地打了个寒噤,不自禁地又隐入暗处。她的美丽与她何干,又不是她的老婆,犯得着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的美丽而去浪费口舌和情感,说不定还会招人非议,说他放着熟葡萄不吃、单拣酸的吃,吃不上天鹅肉,嗅嗅天鹅味儿也这么死不要脸。再说即便是救下她,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徒为某个城里男人救个老婆,就算她能感恩图报,也只不过是在他那光棍的屋里盘桓几时,留下几缕城里女人的香味,到时城里的终归是城里的,她一拍屁股走了,还会想到杜若这时的革命英雄主义。
杜若摇摇头,为自已在美丽女人面前不能涅磐的荒唐行径而感到脸红。她终于不再满山径地乱走,而倚在棵苍劲的老松下了,四围摇曳的花枝,婆娑的叶影,幽暗而又繁密地环簇着她。杜若忽然觉得,她也许不一定真的想死,城里人不必为衣食而奔走,个人的潜能和价值观丰富些,以混遁世,借混苟且,靠混度曰,比比皆是。工作、事业或是爱情厮混得不行,瞎混不下去,就想着要避开社会和家庭去浪漫地体验一下死的乐趣。社会是沉沦了的人的乐园,单位混子辈的人才辈出。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杜若对艺术的追求不就是个业余的水平,时常也感到鹤立鸡群,锥处囊中,动辄是压迫心灵的社会舆论。况且她还是个城里人,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城里女人!
杜若一时间就恨不能与她结为知已之欢……
她已在撕裂衣服做上吊用的绳子了。
杜若骤然一惊,脸上浮过一丝惨淡而又困惑不解的神情,不知不觉地跑近前,又无声无息地隐入暗处。她一节节地把绳子结好,搭在树上,竟还踮起脚尖试探下绳子的拉力。以后她就仰着脸,那如长帘闭合的睫毛轻轻地拌动了一下,两颗晶莹的泪滚下面颊……
她还是将颈吊上去了,双退直挺挺的,山风掀动好一头乱发,单薄的身躯由于没了衣服的遮掩,肚子显得特别的大。是她?杜若浑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是死而不悔地嫁城里去了吗?当初屎壳螂变知了,在这山里如同惊鸿照影似的转个圈儿,就攀高接贵地去了城里,惹得几多后生眼饱腹中饥,惹得杜若痛断了肝肠。怎么今天都快做母亲的人了,还恁想不开。杜若眨眨眼,心胸骤然间像奏过最美妙不过又最混乱不堪的琴弦寸寸断裂。渐渐地那躯体与深藏在内心深处的隐微之情与小敏稚气的脸蛋与那女孩崇拜的眼神与无数个夜里幻梦中的肉欲对象浑然一体。杜若不再观望与犹豫了,丢下画板,一个箭步就冲了前去……
——杜若的爱人来了,据说还是城里的!
——画家的艳福不浅呀,一家三口,曰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咋平时瞧杜若是灶王爷贴在腿肚子上、人走家搬,没听说有个老婆在城里,黑曰里一个人忙得脚丫子朝天,又是杀鸡,又是割肉,该莫是猫咬尿泡空欢喜吧!
——嗳,你狗曰的别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