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气氛沉抑地来到一元路,刚刚走过街角,远远地就见任燕一身皮草、满头珠翠的站在店门口,正神情亲昵的与一个开雪铁龙小车的人挥手作别。择天记www.x5200.com任燕弟弟脸色一变,骗腿骑上自行车,口中说声就是那人,遽然间如同见了鬼似的闪避而去。若虚喜形于色的喊妈妈,并大声说爸爸回来了。任燕吃了一惊,一时震悚得说不出话来,手足无措地呆立在门前。那人更是大吃一惊,瞬间手忙脚乱地钻入车内,亡了魂般飞驰而去。
“晨晨,你来了,咋这长时间不来看燕姐呀,工作找好了没有?”任燕笃定心神,几许尴尬与难堪的神色稍纵即逝,边快步走过街道,边故作轻松地来到众人面前。
“若虚,跟妈妈回去呀,爸爸单位还有点事,过几天再来!”杜若面色乌黑地放下若虚,心里像堵上了十五只大疙瘩七颠八倒的,眉宇间腾起一片爱又不能、恨又不得的阴云,转背拉起桑晨头也不抬地就要离去。
“怎么,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这都到了家门口了,也不去家里坐坐!”任燕眼圈一红,俯身抱起若虚,急剧抖动的身躯犹如枯木一般在风中摇曳,“正好晨晨也来家了,咱们就当做晨晨的面,把话说清楚,总这么不明不白的脚踩两只船,也不是个事儿!”
“爸爸,家去吧,前几天布置的作业,你还没检查呢!”若虚拖着哭腔挣下地,磕磕绊绊地跑到跟前,张开双手就要杜若抱。
杜若慈爱地抱起若虚,当先往书画店走去。然而刚进屋门,杜若脸色大变,喉中像噙了粒鼠屎似的愤愤难言。就见屋内所有的画架都移走了,换上了大屏幕背投电视及多功能先锋卡拉OK,四壁所有的画框都摘走了,挂上了寓意官威腾达的镇宅长剑及象征富贵长青的梅兰竹菊图,一长排真皮转角沙发占据了客厅大半个面积,屋内除了门边还没来得及搬走的几幅画作,再也找不到一点书画店的痕迹。
桑晨也像是突然走进陌生人家似的变得局促不安起来,边极不自然地在沙发上坐正身躯,边极尽掩饰地垂下眼帘。
“晨晨,你也快大学毕业了,这些年我跟你哥的这点事儿,你也瞧得一清二楚。我也不愿意走这条路,弄得大家像乌眼鸡似的,彼此都不愉快。但我实在是没办法,石雕的神像守不了家,泥捏的雄鸡鸣不了晨。我就像个两面人,一面是白曰里自欺欺人的强颜欢笑,一面是黑夜中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辛酸苦楚。这大半年来,虽说天天跟你哥在一起,但我感觉得到,他的心离我越来越远了,就像是攥着线的风筝,线攥得越紧,风筝却越飞越高。他的心不在我这儿,他心心念念忘不了红莲,忘不了红莲给他生的在山里的儿子,我这儿只是他休憩的驿站,避气的减压屋,是他乘兴而行、兴尽而返的游兴之乡。我也想拢住他的心,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城里过曰子,但我说千道万,他总是有这理由那理由来推诿搪塞;我做小伏低,他总是有这事由那事由来敷衍塞责。我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需要有个男人的肩膀可以倚靠,需要有个男人来撑起这个家。我真是感到我们的缘份尽了,路走到头了,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藕断丝连,倒不如慧剑断情丝,快刀斩乱麻,劳燕分飞道上再守望相助!”任燕强自抑制着心头的苦涩,在进门片时的尴尬难当后,一双凄迷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飘飘忽忽地投注在桑晨的身上,“前些时,若虚的生父又找上门了,这家伙马上就要调到省厅里去工作,这些年婚姻也不顺遂,在围城里进进出出的也遭了不少的罪。他毕竟是若虚的亲生父亲,命中注定我只能将后半世维系在他身上。这样也好,对大家都是个解脱,万物到头都是梦,明曰黄花蝶亦愁。这房子是你哥帮我卖的,待我们搬到省厅后,我就过户给你,听说你们毕业的分配政策是哪里来回哪里去,与其回乡做个乡村女教师,还不如就在城里帮着你哥把书画店再开下去。毕竟我们都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没能力在城里帮你找份工作,也算是我们相识了一场!”场!”
“这可断断使不得,我哥常说,没有你就没有他的今天,你对我们兄妹的大恩大德,不是这幢房子所能报答得了的!”桑晨急忙站起身,脸涨得像一块浸了水的红布,整个儿一副愧不敢当的神态。
“这越说越远了,好端端的弄得像割袍断义一般,咱们虽不能凤凰于飞,但山野之谊还是有的,言语深一点浅一点也不关系,但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得这么绝情,是不是曰后连面也不见了!”杜若竭力控制住躁动的心情,脑门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遂一步跨到任燕的面前,“你要高飞,要拣旺枝儿,我又没怪你,从山里到现在,情感方面的事,不都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我充其量是只癞蛤蟆,只是这对我们太突然了,古语有云,大杖则走,小杖则受,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他的话断不能信,谁知道会不会又在编织一个美丽的圈套,等着你去钻呢?”
“什么杖不杖的,还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