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文好多年以后,还记得那个火热沉闷的下午。 我们重新从安妮走了以后说起吧,车间纸品成型机轰轰烈烈震耳欲聋的响起了以后,原来等着加薪谈条件师傅们坐不住了。纸品行业不同于服装电子工厂,满大街都是,纸品厂在工业区是稀少的,那个时代也不同于现在有手机网络,那些稀稀落落分布于几十里上百里的纸品厂,对于他们来说是未知的,遥远的。李大山和李可两个人开始还可以给他们描绘出罢工带来的诱人的好处,慢慢的就感觉不对劲了。首先是工厂没有派人过来和他们谈判,好像遗忘了他们的存在一样;其次,他们这样触犯厂规,算自动离职,按规定有两个月工资是拿不到的,不但工资拿不到,连被厂里押住的身份证也拿不到。其三,还有几天马上就要发工资了,这对于这些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终于,有两个江西籍上了年纪的师傅顶不住了,他们不顾李大山的一再游说挽留道:“李组长,我们俩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同于你们年轻人。这样吧!等你先帮我们找到新工作,我们把这个月工资拿到手我们一定跟着你过来。” 两个人开了头走了以后,剩下的人陆陆续续也都走了,几十个人畏畏缩缩在操坪上商量道:“张佑文和我们无冤无仇,听说他下了通知言明在先,他李大山李可要硬碰硬被炒,关我们吊事,我们可不能当枪子被人利用。张佑文一直在实行计件改革,听说计件的工人工资比现在高,上班时间比现在短,这样真的不错。李大山和李可工资已经拿到手了,现在想忽悠我们跟着他闹事,我们他娘的真的是猪脑袋,马上要开始享福了,跟着别人闹事,真的是笨到家了,也不知道张佑文会不会处罚我们呢!” 一个人道:“张佑文以前也是个打工的,打工的应该同情我们有苦衷的,万一要处罚,我们一起找张佑文厂长说说软话,写个下次不闹事的保证,大家都服一下软好不好,过几天就到发工资日子了,要走也等拿到钱再说。我管不了你们以后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再闹事了,新华有五个分厂,大把的熟练技术工,我们几个能闹出什么名堂。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里打工还不是一样受苦受累。”—————— 李可看着宿舍空空如也对李大山道:“怎么办?让我们今天离厂。” 李大山十分生气的道:“办个毛,我去给李叔打个电话,我们俩过去那边新厂,怕什么,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李大山急匆匆的跑到楼下保安室找电话,值班的知道李大山已经被炒了鱿鱼,冷冷的看着他。电话为了防止打长途,所以用铁盒锁起来,钥匙就在值班办公桌抽屉里。 李大山没好气的道:“打开铁盒子,拨个电话。” 那年轻人看了看他,也不说话,只当没听见。 李大山人高马大的,脾气本来就爆,又做惯了老大,上面一直有经理厂长罩子,呼风唤雨惯了,平时训员工张口就骂,像训孙子一样,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双手从保安室小窗户直接伸过来就打。 吕兴旺看见保安室闹起来,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那小伙子一巴掌,打得那年轻人眼冒金星。然后气冲冲打开铁皮盒子对李大山道:“老弟,打电话你找我呀!找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白眼狼做什么,老弟放心,我马上让他滚蛋。” 李大山桀骜的拨通了电话,电话那边没吱声,李大山就急急切切把今天发生事情说了出来,然后等着那边说话,那李经理是十二套花狐狸,修炼成精了,早已经料到这样的局面。李经理道:“这样啊!你们俩也真是的,我没让你们不参加会议呀!现在被别人抓住了把柄,这样吧!你们先出去找找工作看看再说吧!” 李大山脸乌黑乌黑不好看起来,李大山道:“你不是说好了这边出来就到你们新厂上班吗?我们两个准备过来了。” 李经理道:“我是说过,也不是不让你们过来,我们潮州人肯定团结一致,这一点乡土情谊我还是会讲的。只是这个月工资,我可先讲好,你只有两千五,李可两千。” 李大山脑袋嗡嗡的响起来,差一点没开口骂娘,李大山道:“你开什么玩笑,我这边可是一万多一个月,你那一点工资打发叫花子呢!” 李经理打个哈哈道:“老侄,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个厂开得起你这个月工资,这么多年我让你们几个拿这么高工资,也对得起你们了。我这边是新厂,你若愿意陪我闯,以后发财了我还会亏待你们不成。” 李大山骂道:“丢你奶,你玩我。”然后气呼呼的往楼上走,越想越气,想来想去觉得是中了张佑文圈套,于是叫起李可,两兄弟去吕兴旺保安室拿了两根电击棍,就气冲冲的朝办公室冲来。 小云一看李大山两个人一脸杀气冲进来,知道大事不妙,对身边的另一个文员道:“快点打电话给保安部,快点马上。”然后拦在厂长办公室门口问李大山道:“你们想干嘛!工资不是已经给你们结清了,我告诉你们,立刻离开,我已经叫保安了。” 李大山用手一扒,小云柔弱的身躯就倒在门边。李大山一脚踢开厂长办公室玻璃门,玻璃四散开裂。张佑文还刚刚回办公室,看见李大山怒气冲冲的表情,心里先是一惊,等看见两个人手上拿的不是刀,而是电击棍时候,心里反而平静起来。 李大山看见张佑文,用电击棍指着张佑文就骂起来,骂了半天,张佑文看他停下来了插了句道:“请讲普通话好不好,听不懂你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