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记还是被调走了! 王书记走之前去了一趟忠叔家。忠叔亲自杀了一只两斤多重开啼不久的仔公鸡,用黄豆细细的煮了。忠叔炒菜很认真,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不紊不乱,恰到好处。他先把黄豆炒熟,用牙咬了脆蹦响,外皮金灿灿时候,倒进去一碗水煮开,然后用碗装了。等鸡肉用烧开的菜籽油慢慢的炒香以后,再把煮熟的黄豆倒进去慢慢的闷。 王书记躺在忠叔家堂屋侧门的凉椅子上面,看着忠叔门口一丘丘泛黄的稻田,稍微远处的木屋村庄,鼻子里是鸡肉的香气。他沉默着发呆。似乎刚刚看见农民插秧,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刚刚看着高山上皑皑白雪,现在变成满山青绿。开春一来满山火红的映山红,洁白的樱花,慢慢的凋谢,往下就是金秋,树叶变黄,满山凋零,然后又会慢慢的变成皑皑白雪。 来此地主事已经两年多,刚刚混熟基层,如今又面临调走的结局。王书记是个官宦之家,他从小就没真正的接触基层的人事,难得他父母为他规划的路线,如今偏离了预设的方向,心里一时抑郁,于情于理也正常不过。 王书记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从小喜欢陶渊明似的虚无缥缈,内心又有说不出抱负。来到乡下,才明白现实是多么的残忍,用残忍这个词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一上任就雄心勃勃的想着招商引资,或者打造像张家界一样的旅游生态项目。从国道进来以后,远途有二十公里山路,路多在半山腰云山雾海穿行,路小而险,一拐三弯,路边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万丈深渊,路里是刀削斧砍般千轫绝壁。大自然的神奇之处就在于,给你一个天堂,就会给你一条地狱之路。 此地林木丰富,野竹茂密,野味数不胜数,原生态美食张口就来。更有许多群山中间的河谷盆地,田地四四方方,平平整整,油菜花开的季节,从半山腰公路俯瞰,如一幅幅西班牙田园写意油画。此地更有一座石头山,光秃秃的像一个睡着和尚的脑袋,脑袋朝天处有突起的眉骨,有微闭的眼窝,有十分挺拔的大鼻子,有宽厚的两片嘴唇,甚至于有肥厚的下巴,下巴上面长着稀疏的灌木乔木,活脱脱像人的胡须。延伸过来郁郁葱葱的群山,像人体一样连接了那个石头山,有颈部,有前胸,有卷曲的双腿。 来考察的客商不是没有,竹架板厂或者木板厂老总,或者旅游公司的负责人,这些人战战兢兢从万丈深渊的小山路上进来以后,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改路线,或者扩宽路面。 更改路线几乎不可能,切不说惜土如命的农民不愿意让土地,单说截湾取直绕不开的山脉,如果用开隧道解决,预算是不可想象的。 扩宽路面说是轻松,其实难度不亚于开隧道,首先是万丈深渊临河一侧不可能砌筑,靠山一边是极易引起泥石流的碎石,挖一块掉百块,高不可攀。就说靠街几个镇的民房,因为依山傍水,无处建房子,加上审批管理不到位,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能飘出公路一米是一米。如果扩路征收,补偿费用不亚于重新修一条路,搞不好就会是更严重的群体性事件。 对于此地民风,他现在是见识了,用深山恶水出刁民最为贴切。这里靠近张家界,吉首凤凰,虽然现在划出了湘西,其实自古就是湘西地界。人多野蛮,剽悍,豪饮,气量又局限于视野,丁是丁卯是卯。说的好时大碗喝酒,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忠叔亲自把酒菜端上小木桌以后,王书记才回过神来,忠叔是他此处难得的朋友,为人忠厚细腻,完全不同于此地民风性情,又因为是同姓家门,所以一来二往,慢慢的就有了交情。 忠叔倒了两杯酒道:“来吧老弟,我今天就称呼你老弟了,喝酒先,什么事情都不要多想好不好?” 王书记举杯干了,用筷子夹了块鸡肉慢慢的嚼着,边吃边点头道:“香,嫩,辣味刚刚好,这是我大半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肉了,可惜了,以后怕难得吃到了。” 忠叔听说了王书记要调走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王书记调去哪里,但从他神态知道不怎么如意。忠叔干了酒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求无愧于心就是了。你主政两年多,旁人看不见你努力,我还能不清楚,要怪就怪这个地方不能让你施展拳脚了。” 王书记摇摇头道:“忠哥,你我兄弟,我不说外话,悔不听你言,折在一块坟地,我心有不甘呀!” 然后自顾自喝酒起来!忠叔劝他喝慢一点,两个人慢慢的就扯到张佑强的命案上面。 王书记摇摇头道:“怎么破,破不了了,你想想,当时场面混乱,谢家村又是三三两两躲在后山,谁在谁不在,那个说得清,已经一命赔一命,估计想查也查不清了。” 忠叔道:“这个事情确实也麻烦,几百口人,有躲家里没上山的,有上山没人证的,线索也没有,去哪里查呢!可怜那孩子,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王书记说:“可不是嘛!有什么办法呢!幸好没出什么大事情。那个张佑强,听说有些背景,我当时挺担心再闹下去无法收场呢!” 忠叔道:“那我倒不担心,这边风俗虽然霸蛮,但有矛盾倒是内部解决,不可能让外人参加,不然以后老张家怎么在本地立足呢!我倒是谢谢你上次帮了张佑强弟弟大忙,不然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散了。” 王书记道:“举手之劳,不说是你娘家人,就是没你这一层关系,我都会尽量帮忙。现在百姓是不怎么信任我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