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后来的一天,律师事务所。 思思走进纪南的办公室,摇了摇老板桌上的骏马摆件,对吴姐说:你出去,我有话要说对纪南说! 吴姐冷笑,你没有资格叫我出去。 纪南看了一眼,示意吴姐先出去,怎么,容四川又甩了你? 没有。 思思坐下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我没有回答清楚,我今天专程来回答昔年二字。” 纪南突然抢在思思前面开口,怕是来不及告诉她,“容四川说两个塑料袋罩过你,我想你还是纯洁的和白纸一样。容四川又说,北京的那个塑料袋也罩过你,我很伤心很难受。最后他还说,你早有了小天,却愿意被塑料袋全部罩一遍,我才很后悔认识你。而后来我才明白有些话不过是个阴谋。” 那么小天,也在阴谋之中吗? 思思笑起来很好看,纪南忍不住低下头,手指滑过那本合约,暖暖的保温杯,隔着厚厚的不锈钢好似在传递香气,纪南沉着的坐在那里,像他的职业生涯里,再做一次友好的观众,给点建议给点辩护必要时再加点手段。 就听见思思说:“昔年,你和我初识,我故意说别墅静而幽远,那个在角落里抽香烟的男子就欣赏的望了我一眼,只一眼,我悄悄的低了头,想着自己的无耻。昔年,你和我再次相遇,我故意穿上裙子露出小腿,那个请客吃饭的男子就嫌弃的望了我一眼,只一眼,我去加了条打底裤,想着自己的无耻。昔年,你和我再未有机缘相见,我故意说梦话,那个相亲的男子就气愤的望了我一眼,只一眼,后来我就被你领回了家,想着自己的无耻。昔年,根本没有陈小天,而昔年,我却做了这样多,很努力的无耻很努力的无耻,想那个人给我一个家的温暖,想那个人给我一笔钱,再帮助我做各种我想做的事。” 纪南的心原地不动,忽然再也没法安然闲适,再也没法沉着滋润。他缓缓的站起来,身体弯着倒一杯热茶,又回到了拖地的姿势,思思从背后环住他的腰,那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亲密,思思靠在他身上哭了,“看在昔年的份上,请帮忙看看这份合约,价格开到最高就好,伤害减到最低就好,让我安全出来就好。” 思思流了泪,泪水一点一点湿润了纪南的背心,像是一根长长的管子输进了他的心里,和他血液相联。 纪南的手突然很僵很僵,在半空中久久的不能落下,茶水的热气熏上来,他的金边眼镜都模糊了。思思撕去了伪装,撕开了慌言,只一刀从天而降劈开了自己的心。剔骨切肉的菜刀呀,来势凶凶,非要让自己震裂到痛心不可。 纪南,纪南,你是个笨蛋。 白天热闹的小区,夜晚11点,终于寂静了下来,最后几盏灯也慢慢一一熄灭,杨柳和梅树都生出了绿色的枝条,从这里望自己的家,再也没有那个在阳台上跳绳的女孩。他只是想走一走,再吹一吹风,这张能说会道,装神弄鬼,欺男骗女的嘴巴,里面的舌头烂了有几处溃疡,一吃饭就疼一喝酒就痛一吸气还难受,他从楼梯走上去,一节一节,他数了一个月到底也没明白,智商差成这样。主卧里的电视很久没开过,厨房里再也没有粉色的围裙,她带走了她穿过的拖鞋,一切平淡的如同回到了最初。 灯亮了,纪南轻松了许多,2个盘子在水池里放着,100平米的地板上飘着星星点点的灰尘,其他的房间全线关闭,他重新睡进了主卧,打开衣柜推拉门,梦洁的被套还有太阳的味道。他和她一起装被套,他高高的扬起两个角,思思低低的拽着另一头,朝着被子笑,“原来你挺大方的。” 他就伸手理了理被子,平铺在床上,“你现在才知道,那你还说我是大公鸡。” 他眼珠转了几下,又拍怕被子,我的床你睡可以,不能随便胡思乱想。思思微微的红晕上了脸,淡的是水墨画,他刚巧添上去一笔。 最初竟是一张网,最初竟是他自己,她悄悄布下的网,偷偷摸摸的想网住他,他气极败坏的走进网中,很快升了温想着结婚很快降了温思索离开,于是他中途掀起一角,安闲舒适的从和平官邸走出来,又理了理自己的外套,“谢谢容总的好意。” 梦洁上朵朵如浮光幻影,她没带走一片云彩,他也没送出一片云彩。他抬头,直直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慢慢的苏醒过来,他双手很用力很用力,抱住那床厚厚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