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敛眉目,掩住眼底锋芒,轻声与谢隐说:“世子能不能先出去,我有话和父亲说。” 谢隐俊逸的眉梢一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他明知道凤红酥在隐藏什么,但他又不能当着凤清眠的面,逼凤红酥说出来。 等谢隐出去后,云歌辞扬声遣退了屋里其他人。 只剩下了她和凤清眠后,她一下子就屈膝跪在了凤清眠的跟前。 “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凤清眠伸手要扶她,她执拗地跪着不肯起来。 “爹,你听女儿说。”她屈膝跪地,低垂眉目:“您是镇国大将军,威名赫赫,若是您和谢世子为了女儿的事情闹上了朝堂,必定有损父亲威名。” 凤清眠低头看着她,眸色晦涩:“爹怎么会不知道,可兮兮她才十五岁啊,爹怎么能看她死。” 舍不得凤若兮死,就没想过是凤若兮要她死的? 云歌辞心中一狠,干脆逼凤清眠没路可退。 她含泪说:“女儿也不想让二妹妹出事,可是,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刑部,世子又是个正义耿直的性子,爹,二妹妹是帮凶这件事瞒不住了。” 凤清眠的身体晃了晃,深受打击。 一场家丑,他要失去的不只是妾室,还有女儿。 他内疚的看着云歌辞,艰难开口:“丫头,爹知道你很委屈,但是能不能看在爹的面子上,不要和谢隐说是兮兮骗你上山的。” 云歌辞心底冷笑,真是好父亲。 “爹。” 云歌辞脸色苍白地喊他,慢慢说:“就算女儿不说,谢隐也会查出来的,如是寺里有不少人看到我和二妹妹。” 她说得笃定,凤清眠的脸青白交替,好不精彩。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凤清眠失神地呢喃。 他深知,谢隐为人铁面无情,油盐不进的,他若是执意追查此事上报朝廷,杨氏和凤若兮都逃不开。 难不成他要自损大半辈子积累下来的威名,去求皇帝,换来被人指责徇私情吗? 见他被她给带入绝境,云歌辞眼中精光一闪,轻声道:“女儿倒是有一计。” 凤清眠一喜:“快说。” “为今之计,只有庶母自己认罪,把所有罪责都扛下来,再叫二妹妹一口咬定,庶母所做之事她全然不知,方可保住二妹妹。” 凤清眠一听,脸都白了。 颤抖着哑声说:“你是想要爹弃军保帅?” 云歌辞磕了一个头,哀切地哭着说:“爹,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人背才能善了,难不成你要让妹妹和庶母一起送死吗?” 她哭得凄凉,好不真切。 凤清眠瞧着她,没有发现半点异样,跌坐在了椅子上,一双眼睛无神空洞。 舍不得杨氏吗?云歌辞心中嗤笑。 口口声声说怀念亡妻,还不是照样把杨氏宠上天了,一个个妾领进门。 “女儿知道你不舍得庶母,可是,二妹妹是血亲,更不能死啊。”她屈膝向前,拉了拉凤清眠的袍角:“爹,你要早做决断,赶在谢隐查出来之前说服庶母,保住二妹妹。” 她这刺激凤清眠很受用,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对,这件事情不能再拖。” 凤清眠做出了选择,在杨氏和女儿之间,选了女儿。 他伸手把哭得哀切的云歌辞扶了起来,心情复杂地说:“丫头,她们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你还念着姐妹血亲,这件事完了,爹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说完,就丢下云歌辞,快步朝着门外去了。 她知道,凤清眠这是去天牢了。 第二天快午时,云歌辞从起来。 青梧端着银盘来给云歌辞洗漱,心情大好地说:“小姐,老爷回来了,奴婢听说,杨氏已经认罪。” 云歌辞正坐在铜镜前,镜面倒影出她的面容,眉目寡淡,笑意清冷。 这结果,是她一手促成的。 “什么时候行刑?” “就是今天。”青梧有些不满地说:“按理说杨氏是要被斩头的,老爷还为她求情,要留她全尸,奴婢趁你还没醒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杨氏被赐了毒酒。” 云歌辞冷哧:“父亲要保全将军府名声,自不可能让杨氏当众问斩,左右是死,留不留全尸又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奴婢就是觉得老爷偏心,明明小姐差点死两回,二小姐却毫发无伤就回来了。” “谁说毫发无伤了?”云歌辞说这话的时候,正往发上插入一枚银簪子,白光凛凛,她的眉目似乎都冷了几分。 青梧愕然:“小姐的意思是?” 云歌辞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胭脂薄铺,唇红齿白,满意地站起来:“我要去看看我的好妹妹。” 青梧连忙给她更衣,扶着她朝着凤若兮的院子而去。 两个人刚走入院子,就见几个奴才战战兢兢地缩在门口不敢进去,暖阁里传出器具砸碎的杂乱声。 一个砚台迎面砸了过来,青梧大惊:“小姐,小心。” 一把把云歌辞拉到了旁边,砚台砸在云歌辞刚才站的地方,登时碎裂。 院子里的一众奴才都吓得一阵哆嗦,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青梧护着云歌辞,心有余悸,抬眼却见凤若兮披头散发站在门口,正双眼恶毒地死死盯着凤红酥。 她没忍住,恼怒地骂道:“大小姐好心来看你,你竟敢用砚台砸她,我要去告诉老爷。” 说着就要去告状,却被云歌辞给拉住了。 青梧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小姐,你就是心善。” 心善? 云歌辞被这两个字给逗笑,唇上绽出笑容,如生芙蓉。 她这一笑,激怒了凤若兮,她操起脚边的碎花瓶不管不顾地朝云歌辞砸来,跪在她脚边的婢女嫣儿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地抱住凤若兮的腿:“小姐,不要,你忘了姨娘说的话了吗?” 嫣儿的话,让盛怒的凤若兮多少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