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里,周成觉得茶馆周围好像气氛很不对。
表面看似没有什么,但周成做生意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对陌生人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他觉得茶馆里,包括茶馆周围这两日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
清心在建康城名声大噪后,着实有一段时间里,门庭若市、座无虚席。每天都有来尝鲜的。但是吃食这种东西,每人口味不同。有些来过一两回的,不习惯这种清淡的茶,也就不再来了。到现在能常来的,几乎周CD打过照面。然而这两日,忽然的,茶馆里就出现了许多生面孔。
周成仔细观察了这些生面孔,不由一惊。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惯常品茗的细致考究人物。他们走路脚步生风,说话声音浑厚有力,竟像是有武艺在身。
虽然这些人每日里也只是来喝茶吃点心,但周成总觉得事情好像不这么简单。他思索片刻决定先仔细盯着。这茶馆建在闹市,又离牙门很近,如若有异常马上去禀告牙门,也来得及。天子脚下,想是不会太胆大包天之人敢在这儿惹事。
自然,周成不会想到,有一天对他来说高高在上的天子会与他有一面之缘。也更不会想到,这些人在这里等的,就是天子。
是日,天气微凉,已有颇几分秋意。
只不见秋高气爽的宜人,天却有几分暗沉沉的,无端惹人心烦意乱。
周成在茶馆后面住处盘着帐。因着这清心茶在建康皇都风靡,其他几城但凡有点身份的,未免自己落俗,是一定要尝尝的。算了算,这几个月茶馆开到临近几成后,收益又番几倍。周成按照与云低约定的分成,把钱分好,正准备吩咐小厮去存到钱庄。突然听到前厅传来一阵喧哗。
周成一联想这几日种种异常,不敢耽搁,赶紧趿拉着鞋子朝前面走去。
才走到通往前厅的门口处,就见那里守了两个挺拔的小厮。小厮见周成过来,开口斥道:“这里已经被我家郎君包下来了,外人毋近。”
周成作着揖说:“小哥,我是这茶馆店家,不知您家郎君是?”
小厮见是店家,略略放下防备,一脸傲色道:“我家郎君是琅琊王氏的九郎。”
周成略一想,就想起来那位风华绝代的王氏九郎。那位郎君倒是时不时会来这里,但像今天这样的排场除了初次来时,后来倒不曾有。周成想着就朝里面撇了一眼。
马上有一个小厮叫起来:“瞧什么呢?贵人们谈事情岂是你能偷瞧了的。仔细你的眼珠子!”
周成忙摆手说:“不敢不敢,那小哥你们先忙着,若有需要的喊小子一声便是。”
小厮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高门贵族家的奴仆倒比寻常百姓还矜贵几分。
周成不甚在意奴仆的态度,做生意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倒是小厮说的话引得他不由深思,“贵人们谈事情”,这是说这楼上不只王九郎自己在,至少还有一位身份等同,甚至要更尊贵的人在这儿。――不然不会有这番排场。
周成觉得似乎总有哪里有些不对,又一时想不明白。
脚步一走到后面住处,又想起来屋里还放着不少银钱,现在小厮都在前面出不来,只好自己亲自去跑一趟了。
周成这边从后门刚出了茶馆。就有几十个劲装汉子利落的翻墙而入,悄无声息的进了茶馆后院。
而茶馆二楼的人,不过将将饮了两口热茶。
茶水的热气氤氲上来,着便装的年轻皇帝,看着对面仿佛身在雾里的玉面郎君缓缓开了口:“王子敬,朕始终不懂,姑姑究竟为何钟情于你。”
“陛下,公主她年纪尚轻,识人不明,用不了太久就会悔悟的。”王献之表情始终不变。似乎说起那位曾经与她有过婚约的公主,不曾引起他半分情绪波动。
“朕最恨的就是你这满不在乎的模样,王子敬!”司马聃咬牙切齿道。“姑姑贵为长公主,有才有貌,有何配不上你?”
王献之眉头微皱,“陛下,子敬始终认为是自己配不上公主。如今子敬身已残……”
“就是如此,才最可恨!你都残了,姑姑还是对你痴情不改!而你却连一份感动都不曾有!”司马聃声嘶力竭地打断王献之。“你可知,当初你退婚,姑姑是怎么苦苦哀求朕,告诉朕你不管是假残还是真残,她都不愿意退婚……姑姑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子,喜爱你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份地位。哪怕你以后永不能入仕,跌入泥土,她都不在乎。她为了你,甚至不惜与朕翻脸,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都不及一个你……”司马聃苦笑。
“陛下,”王献之终是有些动容,新安虽然公主的刁蛮善妒,但对自己的情却不假。世人都可以厌恨新安,唯独他王献之没有资格。因为她所做的所有让人厌恨的事,都是因为他。“公主的情谊,子敬铭记于心。只是,子敬心有所属,无以为报。只能希望公主能早日醒悟,另觅良人。”
“朕也是这么劝她的。”司马聃声音终于平静下来,“可她太执拗,自始至终都非你不可……朕劝不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