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满百天时,云低原本是想请王猛和符法小聚一餐,聊表谢意。
却不料符法提前几日就广发宴请帖,预备大办一场百日宴。
符法早先就以孩子仲父自居,此次宴请帖上更写明是为螟蛉子宴请。
云低得知颇有些恼怒。这符法实在太任意妄为,做什么都不与她知会一声。
符法笑:“若告知女郎,女郎可允?”
云低沉吟。她自然不允。她住在这东海公府本来就是为了躲避桓伊暗卫追查,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事;东海公这一宴摆出来,长安城里恐怕就无人不知他的心思了。他这是在逼自己……
“这是我对迟儿的一片心意,云低你就莫要拒绝了……”
符法对云迟倒是真正的喜爱。这点上,云低很敬佩他的胸怀。
既然宴请帖已发出去了,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云低叹息一声开口:“东海公对阿迟的厚爱,云低无以为报只能铭感于心。只是希望下次,东海公不要再如此自作主张了……云低身份低微,在这乱世只求能与阿迟平安一世,并不想招人瞩目。”顿了顿,云低又似下定决心一般开口:“云低已在东海公府上叨扰多日,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过几日云低就托丞相大人另择住处。这些日子多谢东海公的照顾了。”
“云低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了?”符法面色暗沉。
“东海公……”
“不要叫我东海公?”符法眸中怒色愈深,“一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晓吗?何必这样故意折磨我?”符法说着朝云低走近一步。
云低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你很怕我?”符法笑了,“我们氐人民风彪悍,遇见喜欢的女人,便是强要了也常有。可我却对你止于礼数,从不逾越。如此,你却怕我?……实在可笑。”符法说完,看了云低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云低扶额。实在糟糕,她并不想惹怒符法的。若想在秦国好好生活,与东海公交善好过交恶。可她实在不明白,这符法究竟何故对自己如此执着。明明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
罢了。离开东海公府已是必然,若他因此恼怒,她也无法。当断不断,只会加深困扰。
秦国皇宫内。皇帝苻坚看着自己的庶兄不停灌着闷酒,好奇不已。符法生性沉稳,如此情绪外露实在少见。“阿兄,何故如此烦闷?”
苻法在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面前,不想隐瞒,“陛下,臣喜欢一女子,却求而不得。故此烦恼。”
“哦?”皇帝更好奇了,符法年纪轻轻已经身居高位,身份尊贵如此又仪表堂堂,却有女子不中意?“阿兄,说的可是那位寄居你府上的晋人女子?”
符法苦笑道:“陛下知道她?”
“想不知晓也难啊,阿兄发帖广为宴请,只为一个与你没有血缘的孩子。大家都道是东海公痴迷那孩子母亲,爱屋及乌所致……阿兄,那女子真的有这么好吗?”
“好吗?”符法自问,“好像说不出好在哪里。只是喜欢了,就觉得哪里都是好的。”
苻坚自幼与符法相处,竟是第一次见苻法这样。往常的坚忍克制,似乎都不见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让阿兄这样颓然。
符法不仅是他感情最笃的兄弟,也是他最倚仗的重臣。绝不能毁于一女子。
皇帝心念一动,看来是时候见见那个晋国女子了。
得到宫中传来的旨意时,云低惊异不定。
自来秦国,她就极少出东海公府。更是从未与皇帝有过任何接触。现在皇帝召她入宫,究竟何意?
云低一边换衣服,一边让水月赶紧去将此事告知东海公。
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之前与苻坚的那点龃龉了。
水月却急慌慌地跑回来,对云低说,东海公喝的叮咛大醉,不省人事了。
云低蹙眉思索一会儿,说:“你待会儿去丞相府上告知他此事。皇帝召我,约莫是与东海公相关,应当无事,你莫要太着急。我不在,照顾好阿迟。”
水月急问:“女郎要独自一人去皇宫吗?不用水月随行伺候吗?”
云低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我无事,你要留在这好好照顾阿迟。他还小,身边没人我不放心。”
水月想想也是,只好作罢。
云低一路思索。始终想不明白,皇帝为何召她。据她平日里听王猛和符法所言,秦国皇帝崇尚儒学,奖励文教,施仁政、减赋税,对国事勤勉不怠。由此可见这位皇帝是一位很具才干又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应该不会因为东海公来故意为难自己。然而,毕竟君心难测,好皇帝却不一定是仁慈的皇帝。
云低心怀忐忑的入了宫,却直至亥时也没有等到皇帝的召见。
有婢女为她引领了住处,看样子竟是要让她住下了……
云低叫住预备退下的宫娥,问她为何皇帝召她入宫却不见她。
宫娥恭谨回道:“陛下今日召见群臣议政,脱不开身。现在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