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的回到住处,云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对小翎说道:“小翎,你去寻龙驭来。”
小翎见她面色惨白,神情仓惶无助,很不放心地问道:“女郎寻龙公子作甚?”方才松林中听闻的事情,连小翎都觉震撼非常,想来对云低的冲击更是非同小可。
云低缓和了口气道:“我无事,你不必担忧,先去寻了龙驭来。我有话同他说。”
小翎仔细看了她的面色,见她倒还清明,便只好依言去寻龙驭。
小翎脚步声才出了门,云低便颓然躺倒在紫檀木的大床上。其实她此刻内心乱极,苑碧的死,桓伊的爱慕,王良的谋害……这些事,每一件都好像锥子轮番朝她的心脏处刺着,已将她刺得鲜血淋漓。
王良所言都是真的么?
若是真的,那她,那她还有何面目活下去?
自以为谢郎君对她的污蔑,那是一个笑话……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豪言,也只是一个笑话……连对新安公主的恼恨都是一场笑话。
那,她还为何要活着呢?
为何要活着……云低闭目悄无声息的痛苦自问。
为了阿姐,阿姐只愿你安好。突然云低的脑海中回响起苑碧的这一句。阿姐只愿你安好。
苑碧,苑碧……
云低簌簌的落下泪来,你怎么这样傻,凭什么你就以为桓伊是我想要的,凭什么你不去争一争。苑碧……你让我如何安好……
“云低,云低……”忽闻门外传来龙驭的声音,听音约莫是一路匆匆赶来的,声音中带了焦灼。只怕小翎已经把其中缘故告诉了龙驭。
云低拭了拭泪水,起身端坐榻边。心中已经下定了主意。
她不信只见过一次面的桓伊会喜欢自己,她也不信苑碧竟真是因她而死。会不会,那只是桓伊一个推脱的借口。
她要去弄清楚。她要去亲口问过桓伊。
龙驭进来时,就见着眼眶微红的云低,神情坚定地端坐床沿。
听见脚步声,云低开口道:“龙驭,你去收拾好东西,我们即刻启程离开建康。”
听说要即刻离开建康,龙驭诧异道:“现在?不能少待两日?你的毒我这两日已查出了眉目,眼看就能解的。”
一旁的小翎也急切道:“女郎你眼疾未愈,你这是要去哪里?”
云低坚决道:“必须即刻启程,龙驭你去将那些药材都整理妥当,之后到市集雇好马车,再来寻我。”
龙驭见她已然拿定主意,也不再劝阻,且又恼恨王良的阴毒,自然也不愿再住在这里,便应道:“好。”
龙驭匆匆离去。
小翎小心翼翼的走到云低面前,开口道:“女郎,你现下眼疾未愈,不若再少待几日。许……许那只是良郎君同我家郎君开得玩笑呢。”
云低苦笑道:“玩笑话?怎会有如此玩笑话?我的眼睛成了这样却丝毫不是玩笑……小翎,我不愿做任人宰割的鱼肉。我要知道自己该知道的。”
小翎急急道:“不会的不会的,即使良郎君疑心你,我家郎君也是维护你的……”
云低打断她道:“此事与子敬全无干系,我走之前你千万不要向你家郎君提及。
小翎见云低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急得话都说不好了:“女,女郎……郎君,郎君只怕是不愿意你走的……”
云低抚了抚衣袖,站起身朝小翎的方向望去。
虽然她眼眸是茫然的,小翎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小翎就是止不住觉得一阵慌乱。
云低缓缓开口说:“小翎,我一向拿你当朋友……此事对我而言太重要。我总要求个明白才心安。”
小翎愣愣回视了云低片刻,才按捺住心里对自家郎君的愧疚,低声回道:“那女郎此去,可还会回来么?何时再回来?”小翎这一问,算是已经默许了云低的请求。只是她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犹豫。自郗道茂逝去,王献之有多久没那样开心过了,小翎看得出郎君对云低的不同寻常,她真是不忍心啊……
云低听着小翎已经松了口,才缓和口气说道:“豫州远在千里,虽然龙驭有些功夫,可我又是这般境况,总是难免凶险的。再回来要到何时,我也不知。”
小翎试探的问道:“那,女郎会想念这里么?可会想念这里的人?”
云低面色一凝,不知如何答她这问话。她会想念这里的人么?云低明白小翎话中的意思。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个人,笑容像最灿烂的阳光一样光芒万丈,行止像清风一样自在洒脱,那个人是琅琊王氏的嫡系郎君,尊贵堪比皇族……即便是她想了,又能如何呢。
云低垂首低低回道:“我会想念你,小翎。”
……
约莫黄昏的时候,龙驭便安置妥了离开建康的一切物什,他是走南闯北惯了的,安排这些东西倒也轻车熟路。
云低让小翎帮她换好那套粗葛布衣,便打算天将黑便伺机出众园。
小翎捱捱蹭蹭地边忙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