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家的九郎,究竟是王良还是王献之。
云低也微微侧了头看向王献之和王良。王良仍旧是跪姿端正于席,执壶蓄酒,像是没听见司马聃那一句。王献之也是丝毫不露倪端。看这二人毫无惊慌之色,约莫这并不是个秘密。
这王家两位郎君都不做声,戏就没得看了。
连着三席,坐着的六位,有五位都执了壶喝起酒来,就听泂泂酒入杯中的声响,再无人言语。这个角落又离正位的谢中郎颇远,前面入了哪个题谈着什么,这角落只能听个约莫。
云低无奈地拿了几面上一只小小的玉石杯子藏在广袖下左右抛接着消遣。
时辰已降至正午,梅林中添了几许暖意。铅灰色的天空却还是不见转晴,依旧沉沉地压的人喘不过来气。连昂立于枝头的梅花,看多了都觉太刺目。
忽而,一声竹笛音自士族子弟中间悠悠传来。
笛声初时只是隐约可闻,断断续续地自梅林中顺着清香袅袅升腾而出,将整个梅林中的沉闷,浮躁一涤而空。渐渐地,林中喧杂的交谈嬉笑之声觥筹交错之声都低了下去,笛声愈发清晰起来,笛声清越,像是穿过暗沉沉的天空,直达碧落九重天。一串串音符流淌而出,不论是高亢的、婉转的、富丽的抑或是清澈的,都直逼人心尖,直要将人心底最执着的念想都引诱出来一般。
云低起初只是觉得这笛声悦耳,细听下去竟好像被曲子勾出了千般思绪万般回忆,一时间沉溺了进去。待笛音渐逝,云低自思绪中回神时,才忽觉林中明朗许多。阳光不知何时穿过了云层,穿过了头顶密密匝匝的梅枝,在地上落下斑斑驳驳的投影。
云低扬起头,越过梅树向上的天空,一片澄明,浩瀚辽阔。
一丝阳光照在枝头的一滴露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华。云低眯了眯眼睛。
这奏笛者的技艺何其精湛,其意境何其洒脱超然。
前面的几十位士族子弟,也正激动昂昂,大赞这曲子精妙。问是何人所奏,是何曲子。
人影流动,影影绰绰间,云低一偏头,就看见了那袭竹青色的长衫。也不知是不是花了眼,竟觉得那人像是对她绽出了一个笑意。
再看去,已经被涌动的人影堵了个结实。
就听得谢中郎志得意满的声音:“诸位诸位,这便是戴安道的高足,桓伊桓叔夏,方才一曲弄梅便是叔夏即兴之作。”
四周唏嘘一片,即兴之作便是如此艳惊四座,若认真来该是何等境界。真不愧是戴安道高足。
云低蓦地扭头捉住苑碧的衣袖,急急道:“苑碧,我记起来了,这位戴逵戴安道……”
话尚未说完,就见苑碧面上凉凉一笑:“怪不得我总不能知晓他究竟是谁,原来他不叫戴逵,竟叫桓伊。”
云低一琢磨她这话,就明白过来。
这个一曲弄梅惊四座的桓伊,原来就是昔日墨竹亭教她叶笛的自称戴逵的那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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