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一听到这个词,不仅仅是虚弱的袁绍,甚至连满帐的众人都惊讶了。
袁绍喘着粗气,低声嘶吼道:“混账!三军阵前,居然敢行此不吉之事……哪个送来的?”
郭图的身体都有点发颤了:“是、是长公子送来的。”
袁绍浑身有些发凉,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心中那股被他长时间深深压制的恐惧,仿佛正在逐渐萌芽,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派来的人都说了什么。
郭图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大将军送来了一封信。”
“信在何处?”
郭图颤颤巍巍的将书信给袁绍呈了过去。
袁绍此刻,仿佛连展开书信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把书信打开,但见上面只有四个字。
“请父乃观。”
袁绍将书信放下,沉吟了一会道:“那棺材呢?”
“就在帅帐之外。”
袁绍招呼过侍从扶他起身,然后便迈开步子,一点一点的向着帅帐外走去。
荀谌走到他身后道:“大将军,那营寨外的战事……”
袁绍慢慢的道:“且先看了棺材,再应对金陵军不迟。”
少时,袁绍以及其手下诸人来到了帅帐外,但见一口硕大的棺材立在那里。
不知为何,在看到棺材的一闪那,袁绍的心立时一阵绞痛。
那棺材仿佛被人施了魔法一样,能够牵动着袁绍的心。
袁绍紧紧的盯着那副棺材,半晌方才吩咐道:“打开。”
便见有几个袁军士卒上前,将棺材板掀开。
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腐烂气息,差点将那些士卒熏的晕死过去,袁绍却不管其他,只是迈步走到那棺材里面。
棺材里面的骨肉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但那个挂着脊椎的头颅,在经过袁谭的精心粉饰之后,还是能够看得出本来面貌的。
毫无疑问的,棺材中是袁尚的尸身。
“逆子!”袁绍扬天一声怒吼,然后身形一晃,脸上的颜色变成了一种不自然的潮红。
“大将军!”左右急忙奔驰上来,扶住袁绍。
却见袁绍的胸口一阵起伏,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映红了青青的菜地,红色和绿色交杂在一起,分外惹眼。
“大将军!”
“主公!”
“快,快找军医来!”
左右急忙将袁绍扶入帅帐,将他安置在床榻上,并呼唤来军医。
至于正在进攻外寨的金陵军兵将,眼下对于帅帐内的人来说,竟然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袁绍躺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帐篷上方,默默的念叨着:“逆子,逆子……”
少时,军医来了之后,众人急忙令他给诊脉。
军医皱着眉头,把脉良久,最终却是长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来,对着荀谌低头言语了一番,却见荀谌的身体开始不住的抖动。
少时,却见他一把抓住那医官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赶快给我治!若是治不好,我必杀汝。”
那医官露出一丝苦笑,别说是荀谌杀了他,就是荀谌杀了他全家,该治不好他一样是治不好。
“不要难为他了。”袁绍虚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了过来。
“大将军!”
众人急忙转过头去,却见袁绍已经从适才的迷离中清醒了过来,苍白的面色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红润,精神头也是出奇的足。
但明白的人都知道,此乃是回光返照之相。
“诸公。”袁绍来回看着众人,道:“袁某寿元将近,想来是到了要跟诸公分别的时候了……”
诸人一见袁绍这般说话,不由的纷纷落泪。
荀谌哭道:“大将军,您还是养好身体,此刻乃是我河北事急之时,您万万不可有事啊。”
袁绍苦涩的道:“我亦是不想啊,可惜事与愿违,袁某不能够在跟诸公共创大业了。”
说到这的时候,袁绍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眶中闪出了泪水。
“别人托孤的时候,都是为难选哪位属下托付大事,想不到袁某称雄一世,到头来,连个可堪大用的儿子都没……”
袁绍这话不假,他的几个儿子当中,袁谭叛逆自然不需多说,袁尚已死,剩下的袁熙是个不中用的货,小儿子袁买尚不过是幼稚孩童……
而对手,是太平公子陶商。
想到这里,袁绍的心中就说不出的堵。
少时,却见袁绍长叹口气道:“我死之后,由二子袁熙继承我的基业,还请诸公好生辅佐,勿至有失,至于长子袁谭……劳烦诸公告诉显奕,日后若是抓住他,不可姑息,定要将此子手刃,以慰我在天之灵。”
可叹袁绍托孤,第一件事,居然是吩咐众人,不要放过自己的儿子,着实是悲哀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