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材料是很简单就能弄到,但是其它的东西呢,难不成,也让徭役或者是兵士,自己去开工坊,分心制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新宫的完工,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诸如砖瓦、漆料这些东西,有的作坊,那是祖传的产业,都有自己的独门手艺,而新宫修建,所用材料,那自然是要当中上品,只能向那些插在中间的商人。
至于长安工学院,这些东西的确都能弄出来,可是工学院才多少人,满打满算,百余人,龙首原偌大的新宫,所用材料,难不成就要靠着这百余人拉队伍研究制造?
而且这百余人,也是分了不同类型的工匠,术业有专攻。
所以,新宫修建的材料,向大商购买,势在必行。可是却偏偏卡在了价格上,让阎立德现在进退维谷,前有玄世璟与一些商人协商好了八成的价格,后有这些大商摁住价格,死活不松口。
若是阎立德松口,那之前的商人,可就不乐意了,人家这般支持朝廷,到最后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得罪了那些商人,也得罪了玄世璟,让陛下不悦。
不松口吧,龙首原那边,不出半个月,材料必定耗尽,修建新宫的进度势必被打断。
“本官知道,诸位都要养家糊口,可是这陛下的旨意已经说明,而且玄公也与一些商人商量妥当,若此时本官反复,不按照先前的规矩办事,那本官的这顶帽子,可就戴到头了啊。”阎立德语重心长的说道:“诸位的难处,本官理解,可是诸位,好歹也理解一下本官的难处啊,不是本官不肯松口,只是这当中.......唉,难,实在是难,或者,诸位丝毫不在意恶了朝廷。”
“阎大人,咱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朝廷,也不能让人不过日子不是。”一商人说道。
“本官知道,因为修建新宫一事,整个关中的材料,都被各大商人订购一空,纷纷运往长安,现在朝廷即便是派出人去关中收购,怕是也收不到了,只是诸位,手中囤积这么多材料,就不怕亏吗?”阎立德说道:“大唐不光有关中,还有苏杭,还有扬州,还有南方,朝廷派出去的人在这些地方收购了材料,然后沿着运河北上,走黄河运到关中,运到龙首原,或许不出半年,诸位手中的材料,就要烂在手中了。”
“这.......”一众商人面面相觑。
阎立德说的话是事实,是半年后甚至是大半年后,一年后的事实,但究根结底,他的话没错。
“可是,阎大人,这从南方运送材料到龙首原,途中花费,不比市场价在长安收购要来的便宜吧?”一商人说道:“大人何必舍近求远呢?而且,长安这边,直接便能送到龙首原上去,不过一日功夫,还望大人三思啊。”
“诸位,朝廷的人啊,包括陛下在内,没人喜欢被人胁迫的滋味儿。”阎立德笑道:“所以,这当中的事情,诸位还要仔细的思量一番,千万莫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遮蔽了双眼,关中的材料,源源不断的产出,诸位能收购多少?有多少收购多少?都扒拉到自己家里来,囤积在自己手上,卖给谁去?寻常人家又不建造宫殿,谁家会大批量的向诸位购买?往后再等等,时间过的长了,新宫不缺材料了,诸位的东西砸在手里事小,得罪人才是真。”
至于得罪了谁,明摆着,得罪了玄世璟,得罪了大商钱堆,得罪了与钱堆站在一起的那些商人。
钱堆手底下的商会势力庞大,有玄世璟甚至是太子和两位王爷做后盾,给自己树立这样一个敌人,这些人心里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即便是背后有勋贵做靠山,可是意味的硬抗下去,值不值?
商人始终是商人,有钱无权无势力,虽然有的商人背后的主家就是长安城的勋贵,可是这样得罪人,即便是他们的主家,也要掂量掂量啊。
主家都在暗地里,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玄世璟那样明晃晃的站出来的,而且,上次玄世璟站出来,那也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而其余的人,不过是一群商人在表面上顶着,也是商人在一起联盟,能坚持多久?
背后的主家现在即便是在联合起来在陛下面前为上商人据理力争,先前陛下主意已定,也不能辜负了那些商人,定然不会朝令夕改,所以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
龙首原上停工又如何?
再过些时日,那就入冬了,一入冬,龙首原上的进度势必缓慢下来,元日前后,便会停工,龙首原上的徭役纷纷回家过节,等到节后,才会重新聚集到龙首原上,这一来一回的,耗费时间诸多,莫说元日,元日之后还有上元节呢。
上元节过后便是开春,开春之后,黄河的冰也就化了,运河重新开始航运,南方的材料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北方,运送到关中,运送到龙首原,那他们手中的材料,囤积那么长时间,也需要人力物力,这些都是花费。
而且,阎立德说的也不错,关中的材料,源源不断的产出,难不成他们要完全将这些全都垄断?越囤越多,这是个恶性循环,事情不成,囤的越多,亏的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