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无人禀报于朕?”李二陛下面色阴沉,抬起脚步便向内殿走去。
内殿之中原本该收拢起来的帷幔全都放了下来,这是太上皇李渊在殿内睡觉的时候才该有的摆设。
大白天的,李渊在休息,这怎么看怎么都是不对劲儿,虽说往常李渊也会时不时的卧床休息,但都是浅眠小憩罢了。
李二陛下身手掀开帷幔,走进了内殿,在窗前伺候李渊的两个妇人见到李二陛下走进来,躬身行礼。
“免礼,父皇这是怎么了?”李二陛下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渊,随后又看着两个妇人问道。
“回陛下,自从东山侯爷和荆王殿下在含元殿外折腾过一场之后,太上皇的气色便一日不如一日,太医说,太上皇这是忧思过度,加之太上皇年事已高,这几年身子骨儿又不利索......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赶紧宣太医过来,朕要亲自看他给父皇诊治!”李二陛下听到那妇人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赶紧下令让下面的人去太医院召太医过来。
李渊身子不爽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反正宫里有大把的太医和上好的药材养着,李二陛下也就没多在意,没成想今日到了这含元殿看见的竟然是李渊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
妇人听到李二陛下的话,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李二陛下走到李渊床前,俯首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渊.......
听那妇人说,自家父皇是自那日玄世璟和李元景在含元殿前大闹一场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李二陛下眉头皱了皱,若说是两人一番大闹,惊着了太上皇,那纯属胡言了,那日若不是太上皇纵容李元景,想要帮着李元景威压璟儿,也不至于闹腾成那样,虽说表面上看上去是璟儿的过错,但背地里,终究还是李元景挑唆起来了,太上皇又在忧思什么。
难不成是怕自己处置了李元景?李二陛下暗自想着,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渊的目光变了变,随后叹息一声。
若当真如此......这一出,恐怕就是为了保住李元景了......
床上的李渊悠悠转醒,看到床前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睁开眼睛仔细看了看。
“二郎.......”
“父皇。”李二陛下在床边坐下,见李渊挣扎着要起身,连忙将他扶起来,旁边的另一名妇人从床榻上拿起柔软的靠枕,垫在了李渊的背后。
咳咳...咳咳....咳.....李渊刚想要说话,结果喉咙一痒,一连串的咳声,止不住的从喉咙中发出。
伺候在床边的妇人连忙帮着李渊顺气,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父皇慢些,不要紧。”李二陛下轻声说道。
李渊点了点头,待气息完全平静下来,这才抓着李二陛下的手,叹息道:“朕知道二郎今日来是为何,二郎,元景的事情,可还有回寰的余地?”
“父皇,元景做了些什么,您知道。”李二陛下一句淡淡的话语,不是质问,不是肯定,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
“都怨朕,都怨朕啊,若不是当年朕给了他希望,今时今日,何至于此啊.....”说话间。李渊的面色上已是带了愧疚之色。
“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父皇,元景他,前两日带着荆王府的侍卫已经暗中离开了长安.......探子来报,说是正在赶回荆州,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长安,朕想,他终究还是要走到那一步了。”李二陛下说道。
闻言,李渊闭上了眼睛,双目之中,留下一行热泪。
自己的这个次子,自己是再了解不过了,当年与他相争皇位的李建成和李元吉都没能放过,更何况如今是他在位的时候造反的李元景......
如今的李渊也知道自己大半截身子早就埋进了黄土之中,活不了几天了,所以心中更是悲戚,难不成在自己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还要再看一次自己的儿子们互相残杀景象吗?
思及此处,李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床榻上柔软的枕头上,不再说话。
李二陛下见状,心中也知道,自家父皇这是在下逐客令了,随即起身说道:“父皇还是好好安歇吧,一会儿太医来了,再给父皇诊脉,多开些滋补的方子,父皇还是要保重龙体。”
事到如今,李二陛下也没了要在这边看着太医给李渊诊治的心情了,若是再呆下去,怕难堪的,还是自己。
出了含元殿,站在殿门口俯瞰着大安宫的宽阔的广场和厚重的城门,李二陛下叹息一声,作为皇帝,他时刻要想着的,不仅仅是皇家的家务事,更是要心系江山社稷,而现在自家父皇明摆着是要替李元景求情,这造反一事,关乎大唐社稷,自家父皇怎么就一点儿也看不到呢。
德义见到李二陛下出了含元殿,却仍是站在殿门口,连忙迎了上去。
“陛下。”德义站到了李二陛下身后,轻唤了一声。
“回甘露殿吧。”李二陛下说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