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便是七月初六。
明日便是红叶宫少宫主叶兰与前扶风堂堂主潘钰的婚礼。一大早, 华音便要出发去西南枫山的红叶宫观礼。
林思沁当然知道叶兰便是宜兰郡主在红叶宫的化名,对于这位, 她可等不及想要见见, 见见这位与某个人极为相似的脸。
然而华音却阻止林思沁前往。
“沁儿, 你想不想见见你的……父母?”
林思沁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着话音道:“你说什么?”
华音握住她的手,感到她的手心略微发凉,沁出冷汗。
华音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其实……我已经找到了极可能是你亲生父母的人。你, 想不想见一见?”
林思沁眼中露出迷茫,期待, 和一点……畏惧。
华音懂她的心。
她自小孤苦, 仿佛习惯了独立坚强,但其实很怕寂寞。内心深处,自小就很是羡慕旁人双亲俱全。前世的林思沁, 最终也对父兄的横死不能释怀。
可她又完全不懂得如何面对亲身父母, 虽然期待, 仍畏惧相见。因未知而畏惧。
林思沁本就好奇心重,如今更是艺高人胆大,极少有畏惧之事。是以华音看见她如同幼兽的迷蒙眼神,心底涌起酸楚, 伸手搂她在怀:“沁儿莫怕, 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
林思沁乍闻亲讯, 没有反应过来。现下定了定神,镇定多了,反而安慰华音:“我不怕。我只是一时间觉得惊讶而已。听你语气,他们定然不曾故意将我遗弃咯?”
华音放开她,看她神情并无不妥,这才道:“自然不曾。你是他们的珍宝,只是因为意外而遗失,已然寻找你……好多年了。”华音说道寻找的时间,顿了顿,说是好些年,并没有说是具体多少年。
林思沁听出来她语气这一瞬间的颤抖,但也没太在意,笑道:“华音,你知道吗?你知道不知道,你说我不是被他们遗弃的,我有多开心?”
“恩,我知道。”
“其实我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民间多困苦,有许多人将女儿丢弃。我一直纠结于此,今日知道了,很是开心。”林思沁投入华音怀中,搂着她的脖子,枕在她的锁骨上,喃喃轻语,“华音……我很是开心呢……”
华音抚着她的发丝,道:“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从前林思沁以为自己是被丢弃的累赘,一度不肯原谅家人,直到父兄为她而死,方才懊悔自责。每每被她冷着脸斥责,说什么华音害她受伤才累得舒千舟父子横死——这种时候,华音都很难过。
却不是难过林思沁的刻薄言语,而是心疼她懊悔自责的心伤。
因为,林思沁心里其实一直在自责。自责却无法令父兄复活,哀恸难忍,这才迁怒华音。因为只有华音才会愿意容忍这般自暴自弃、伤人伤己的她,却还真心相待。
所以,今生,华音一定要让林思沁与父母一家团聚,再也不要骨肉分离。
林思沁仍在问:“他们在何处?我何时能见到他们?”
华音道:“就在南禺镇。你回去南禺镇,在榆钱街东边,种着两株银杏树的小院便是了。”
“好。那他们姓甚名谁?可知道我的名姓?”
华音沉默了一瞬,道:“你去了便知道了。我会让十方带着你去。”
林思沁奇怪道:“你怎么这么磨叽?你给我说他们叫什么名字不就好了?反正都特意接到你暗月堂的地盘与我相见了,干嘛还对我遮遮掩掩?还有,南禺镇我已熟得很,十方就不必跟我去了,他走了谁为你负刀匣子?”
华音执意不肯
林思沁见状,狐疑道:“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怎么觉得你这态度和当年我及笄那日的时候很像啊!”
华音叹气道:“我不愿对你撒谎。你也莫要逼我。”她确实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明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却隐瞒十年之久,令她无法与亲人团聚。然而那时候她羽翼未丰,根本没法护住舒家和小师妹,若是殷魔父子知道,定会拿了林思沁来威胁她。易娘一向性子安静,不爱出门,一年到头在院子里被护得好好的,不虞被暗害。可林思沁却不能被这样天衣无缝的保护,且她倾尽全力,也只□□出一个速成的先天保护易娘。
幸好师叔祖着忍耐没有一掌拍死她,最后还答应了她的请求。只是要他在师祖灵位前用小师妹立誓:必令殷魔授首,诛灭魔门三正堂,且一生不可与无忧山弟子为敌。
林思沁见她蹙眉为难,心有不忍,道:“好了好了!明明是你有事瞒我,怎么好像我很无理取闹似的?你不说就算了,但是十方不能跟着我。你不知道他有多笨,别人给你的刀上下了药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告诉他,他还蒙在鼓里,给你用下了药的刀呢!你还是亲自带着他,免得他连累你中了别人的暗算!”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林思沁立刻动身去南禺镇寻亲生父母。华音带着十方去参加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