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医院统共就上下两层楼, 若是按照后世的说法,现下这顶天了也就是个门诊店面,不过这已经算得上是周边能找到的最好的医院了。
在这个年代, 看病也没这么多讲究,裴闹春心里也火急火燎,便也没耽搁, 直接按照护士的指示, 径直地往二楼冲,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外头排队的人不多, 看着他手头抱的是孩子, 也都没说什么, 甚至主动让了位置,生怕耽搁了孩子的病情。
何玉兰正喘着气爬楼梯, 再度看到丈夫, 她只觉得心中涨涨的, 莫名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重新打量对方,她像是被擦亮了眼睛,能一下看出对方身上的种种优点, 可另一方面, 她又生出了几分埋怨。
哪怕是重活一次,丈夫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来直往”,就比如今天, 虽说儿子生病,谁都着急,可他下车时连扶她一把都没,自顾自地抱着儿子就急速往前奔,她现在可还是娇养惯的,今天这么跑了两回,这双腿都已经是又酸又涨的,连走动都没力了,若是丈夫稍微顾及她一点,最少也该和她说上一声。
不过算了,何玉兰摇了摇头,木讷些好,总比许海洋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要好吧?至于不知道体贴,没事,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能用来和丈夫好好沟通,她这都活了两世的人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撒娇卖乖总是会的。
何玉兰脚程实在有些慢,这才到了病房口,她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温馨的场景。
裴晓冬依恋地靠在父亲的肩头,小手紧紧地揽着父亲,表情很安宁,而裴闹春那张总是镇定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些紧张,双手握拳,眼神盯着医生毫不动摇。
那位有点年纪挂着个老花眼镜的医生已经看完了裴晓冬,正在下着诊断:“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毛病,等等叫护士帮着稍微处理下伤口,这两天多休息,饮食清淡,要是还有不舒服及时回来医院。”镇上的医院可没有后世这么多仪器设备,基本全靠这些老医生用经验诊断,对方刚刚仔细追问了裴晓冬的状况,确认没有其他症状才放下心来。
“好的,医生谢谢您。”裴闹春听了这话也稍微放了心,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裴晓冬的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裴晓冬粘人得很,在记忆里,这孩子可没那么粘他,反而每次他回家,都躲在门后头不敢见他,不过摔了这么一大跤,又留了些血,吓坏了倒也正常。
何玉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都跟着变得柔软,在上辈子,她根本没有拥有过这样“温馨”的家庭生活,早些年,是她主动的把家隔绝在外头,到了后面,她想拥有的时候,已经得不到了。
她原本也是能拥有个出息丈夫、乖巧儿子的,只是她亲手放弃了,不过不打紧,这辈子,这些都会是她的。
“闹春,晓冬没事吧……”何玉兰笑吟吟地凑过去,想摸摸儿子的手,可这手才伸到半空,她那张带笑的脸就那么僵住。
只见裴晓冬以最快速度别开脑袋,手一缩,藏在了和父亲身体贴近的中间,声音带着委屈:“爸爸,我好累,我想睡一会。”他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太舒服一样。
“好好好,那你趴在爸爸身上稍微休息一会。”裴闹春心疼得厉害,边站起来边顺着儿子的背,身子转了一圈,稍微和何玉兰拉开了距离,“玉兰,你去外头把钱交一下,晓冬他不太舒服。”他让开了位置,打算让下一位患者进来看病。
“……好。”何玉兰愣神地应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她看着丈夫抱着儿子出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跟在后头,到外面找护士交钱了,镇医院的收费自是比村里诊所的要高上一些,不过经历过后世物价飞涨的何玉兰,倒是感觉不太出来钱数高低,直接交了便匆匆地摸出去找两人。
她心中隐隐地生出了些许的不耐烦,也不知道是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暴脾气影响,还是她本就对丈夫和孩子没什么容忍度,何玉兰竟徒生出不少想要发脾气的想法,虽然本做好了讨好儿子和丈夫的想法,可是他们这样,算是个什么态度,是,孩子是摔了,她心里也内疚,总不能让她以死谢罪吧?
好不容易压制下了心头的怒火,何玉兰脚步都跟着变重了,走到楼下就看见正抱着孩子的丈夫,她挤出笑容凑了过去:“闹春,现在晓冬好些了吗?”
裴闹春连忙回头,比出了个噤声手势,他压低了声音:“晓冬在睡了。”他怀里的裴晓冬神情平静,闭着眼在爸爸怀里许是睡着了,看上去很是可爱。
“……嗯。”
“玉兰,你去买点糖、再随便买点什么,等晓冬恢复好了给他补补。”裴闹春又吩咐,“我带着晓冬在车那头等你。”
“行!”怎么不行呢?何玉兰深呼吸,“我去买,你先带……”
她话还没说完,裴闹春就迅速地点了点头:“晓冬不能吹风,我先带他到车那边去。”然后同来时一样,步子飞快地离开,渐渐地消失在人海之中。
可以,这很可以。何玉兰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得这么板着脸匆匆往镇中央去,在她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