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珍, 我家孩子成绩这不上不下的, 不知道你们家老裴几时有空,我带孩子去你家让他看看是什么问题, 行吗?”
“我孩子今年初二,本来我和我家老李打算咬咬牙, 明年送孩子到市里念书寄宿,可现在看来呀,县初中也不错,你能叫你们家老裴帮忙问问, 这明年县里整不整实验班呀?”
……
县医院人多, 消息也灵通, 还没等苏秀珍打电话去问呢,就已经有人主动积极把消息送了过来。
上夜班的人四点来接班,早班的人是四点下班,苏秀珍还没换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团团包围起来,女儿就快中考, 丈夫又不在家,她特地和同事调换了班次,近来都上的早班和正常班。
“好, 老裴他现在在北京呢, 等他回来就给问。”苏秀珍也笑呵呵地, 满口答应, 待到人们恋恋不舍散去后, 终于松了口气,过了大半辈子的安逸日子,突然这么“受欢迎”倒有点吃不消。
她换了衣服,骑上电动车就要去市场,丈夫现在赚钱多,也不像从前“过度”捐钱,家中经济宽裕,便也时常能给女儿做点好吃的补一补,女儿也不知是中考有点压力还是苦夏,最近胃口可着实不好,苏秀珍是变着法的换花样,轮着煮新菜给女儿吃。
虽然身下是一辆小电动,可骑着颇有点风驰电掣地利落感,苏秀珍被摩托车头盔挡住的脸,这笑意也没停过。
从前人家夸裴闹春,是说他是个“好人”,善良、大方、为别人着想——苏秀珍是越听越气。
近来别人夸裴闹春,是说他是个好老师,有文化,教学水平高——她听着也与有荣焉。
苏秀珍很快到了市场,她一路买了挺多菜,说来她也变了挺多,要是在从前啊,哪怕手上刚发了工资,她也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天天记账,为了个几毛能在市场上蹲到最后,打包捡便宜,而现在,虽然还是总念叨着要持家,买起东西来也不手软,只要新鲜、质量好,哪怕价格稍高也不犹豫。
关系好的护士前两天还说呢,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皮肤、精神状态都好了,苏秀珍只是笑笑没说话,这能不好吗?不再下了班就吵架、不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再忧心丈夫何时又把家里的钱倒腾出去做好事。
没钱的时候,苏秀珍哪怕看见那手上生了冻疮,可怜巴巴的阿婆在路边卖菜,也咬咬牙不停留,自家还得吃稀饭咸菜呢,哪来的本事照顾别人?而有余粮之后……
“阿婆,还剩两个西瓜,都给我了吧。”苏秀珍在路边刹车,太阳还没下山,烈日灼灼,地上热气蒸腾而上,一个阿婆坐在路边,身下扑着绿色的塑料垫,上头放着两个西瓜,黑干的脸都被晒得通红。
阿婆手脚还算麻利,很快过秤装袋,算了钱:“谢谢,谢谢。”路边不收摊位费,可没遮阳,晒得人天旋地转,可这就是生活。
苏秀珍装好西瓜往家里去,就连这两个西瓜,上头都热乎乎的,她得早点到家冰一冰,等女儿回来了,让女儿吃,消暑!
她轻装出行,满载而归,车上装得满当当,好像连车速都减了下来,可还没到小巷门口,她就远远地看见有辆车堵在那,下意识就皱眉,像他们这种小巷住户,最不喜欢的就是过分霸道、随意占道的大车,她东西买得多,撑车的力气不太足,心里有点郁闷,却又不想和人吵架。
苏秀珍纠结着将车加速凑了过去,刚打算同驾驶座的人说话,这车便挺“识趣”地发动离开,可以免去和人交涉烦恼的苏秀珍松了口气。
“秀珍。”
听到人喊,苏秀珍下意识抬头,出现在眼前的是明明应该身处于首都的丈夫:“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裴闹春满脸茫然地反问。
“可以是可以。”苏秀珍看过会议邀请函,明明还要挺久结束,“会议提前结束了?”
裴闹春已经走了过来,帮着扶车,苏秀珍也顺势下来,走在一边:“没结束呢,我提前回来。”
“提前回来做什么。”苏秀珍说他,念念叨叨地,“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能多结识人,也能了解最新的知识,错过了多可惜。”
“不可惜。”裴闹春推车挺轻松,两人并肩走进小巷,“哪有什么比我们初晴重要,都快中考了,我这个当爸爸的,怎么能缺席呢?”
苏秀珍想说裴闹春因小废大,可自己心里着实也觉得女儿更重要:“回来也挺好,我毕竟书读得不算多,让我辅导、陪读什么的,也做不来,还是有你在安心。”
“这几天我会挺忙,有几个采访、还得去吃几顿谢师宴。”
“那没事。”苏秀珍笑道,“该工作就得好好工作,这不也算得上工作的一种吗?”
“学校那边会发点奖金,教辅加印的钱也快打过来了。”裴闹春边思索边说,“咱们俩公积金都挺高,这两年房价已经开始涨,我想着到市里用我们的名字贷款买个套房,等女儿毕业了过户给她。”这件事他算挺久了,要不是学校和教育局那边有奖金,他估计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