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黑猫又回到了事发现场。
此时警察已经到了,正在朝保安和两个姑娘做笔录。
“唉,这哥们是个好人!”那保安叹着气讲述道:“我当时正在大楼门口执勤,忽然就听见楼上有人喊‘兄弟,往一旁站一站,别溅了你一身血,晦气’。我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他就跳下来了……”
做笔录的警察又问道:“楼上还有其他人吗?看没看见其他人影出现?”
保安摇了摇头。另个姑娘哽咽道:“没有别人了,今天公司只有我们三个加班。十一点多钟的时候,他实在困了,就小憩了一会。大概是十二点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自顾自笑了笑,还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真轻松’。我俩开玩笑,什么事这么高兴,有好事得请客啊!他二话没说,掏出两百块,让我们出来买点夜宵。你们不知道,他家的情况比较复杂,上有老下有小,一直经济压力很大。所以,我们只是开玩笑,没拿他的钱。但他坚持塞给我们,还说让我们多买点,同事一场,算份情谊。我们拗不过,只好拿着钱下了楼,谁知道,谁知道刚到对面的奶茶店就……”
没有一个亡魂不是令人感到惋惜的。
尽管我曾经身为鬼医,见了无数的生生死死。尽管我曾经只会千军万马,杀戮无数。可是每当看见听见这样的故事,我多少还是有些触动。可能,这就是因为我出身阳间,人的感情,在所有族群中是最丰富的。
“看来,应该排除他杀了!”那警察扣上了笔盖,自言自语道。
这时候,其中一个姑娘忽然又说了句:“对了,有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是他刚睡醒的时候,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放弃了,你再也不用趴在我的后背上了’。当时我很奇怪,还特意朝他后背上看了看。不过,什么都没看见,觉得他大概是做梦了!”
那警察听了这话,并没引起什么反应,只是又在笔录上写了两个字,加了个问号。
我扫了一眼,是“梦魇”两个字。
梦魇?如果事情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唉,现在的这些小年轻的,动不动就想不开。昨天那边的学校不也有个自杀的小丫头,没摔死。听说自杀的原因可笑至极,就是半夜起来去刷牙,结果两次牙膏挤掉在了地上,呜呜哭了一会,然后就告诉舍友,别害怕,她走了!然后就跳楼了,啧啧,学都上狗肚子去了,真没出息!”
“可不是嘛,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啊?我这么大岁数还天天扫大街呢!”
“就是,太自私了,就不能想想家里人?比你惨的人多的去了!”
几个已经上早班的晨卫工人大妈在一旁议论纷纷。
我无力一笑,转身往回走。
这世界上,从不缺少在别人生命中淡定从容的人,可他们在自己的生活里同样狼狈不堪。至少我知道,死绝非最可怕的事情……
“卜爷,下来怎么办?以咱们现在的修为,根本就追不上那鬼东西!”七爷低声道。
我想了想道:“既然追不上它,那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你的意思是……”
“简单,这家伙不是和自杀者有关吗?那好,明天晚上,咱们也导演一场闹剧,我等着他来!”
“靠,你要自杀?”黑猫惊讶道。
“又不是真死,怕什么。再说了,就算是真死,对咱们来说,也无所谓。无非是进了冥间,在走回来罢了!”我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要会一会这个行若云雾的家伙。
回到诊所,囫囵睡了一觉。
一如昨日,早上起来后,还是有些乏累,尤其是后脊,酸痛不已。
“是不是你的床有问题啊,我就睡得挺好啊!”刘大进扭了扭脖子,挤眉弄眼道:“昨晚上我还梦见了我们家雪灵儿。那真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得得得,酸不酸?早上起来是不是裤兜子都湿了?再说下去就少儿不宜了!”我白了他一眼。
不过倒也是,一个屋子睡着,为什么偏偏我睡不好呢?
吃完早饭,我让刘大进带着我去了昨天他去过的那个百神庙。
以前在云城的时候,我并没记得还有这么个庙宇。
到了才知道,原来是这几年新建的。
屁大的院子,里面设置的神位到不少,从道教到佛教,从三清四御,到地下散仙,无所不包,就连屎壳郎也有神位,叫做蜣螂神,说他是静扫普世的……可不嘛,推粪球的,也算是为了环保做贡献了!
毫无疑问,这是个私人投资骗钱的地方。
果然,后院有个广场,设置了不少的摊位,除了卖老鼠药、大力丸、印度神油的,最多的就是抽贴算卦、看相摸骨的。
来这的人倒也不少,但一眼望去就看得出,多是些游手好闲之徒。
“喏,亭子里那个白胡子的就是昨天烂手男找的人!”刘大进努了努嘴。
那人一身极其鲜艳的黄色道袍,身材干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