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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一年,两人的关系吭吭哧哧地从一垒上到二垒, 以及卫纪尧终于能控制住自己, 不会在姚新雨把脸凑过来的时候去推对方的下巴。姚新雨乖乖把持住再往前进一步的冲动,倒不是说怕挨揍, 而是因为双方家长还没碰过面,他想等一切都落停了再说。
平时各忙各的, 难得有时间凑在一起, 弄得姚新雨见卫桐的次数比见卫纪尧还多。卫老爷子看起来倒是挺满意他的, 时不常弄瓶好酒, 亲自下厨炒俩菜,爷俩对着喝口。
这天菜都放凉了可还没等到儿子回家, 老头儿把电话打到卫纪尧他们支队长那,被告知卫纪尧临时有任务,今天又得加班。
挂上电话, 卫桐抄起筷子, 冲姚新雨说:“得, 甭等了, 咱先吃。”
姚新雨拿起酒瓶给老爷子把酒满上,自己面前的小杯子倒了八分满。卫桐酒量好, 三两起步,半斤才找到感觉。而基于工作性质, 喝酒的时候姚新雨基本算个搭子, 只能抿两口陪老爷子乐呵乐呵。
闲扯胡聊了一通, 姚新雨把话题往正事上转:“叔, 我爸妈想找个时间请您吃顿饭,把我跟纪尧的事情定下来。”
卫桐放下杯子,点上支烟,眯起微醺的眼说:“小姚,你跟家里,说清楚纪尧的情况了么?”
“说了。”姚新雨稍稍游移开目光。卫纪尧是警察和养子的事他说了,听说是前任市局副局长家的孩子,他爸妈倒是挺乐意。至于卫纪尧的亲生父母是毒贩的事,他没提。
卫桐审过多少犯人?一瞧他那心虚的样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于是屈起夹着烟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小姚,我卫桐养出来的孩子,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你把话跟你父母说清楚,他们能接受,我见,不能接受,以后咱爷俩走街上,就当不认识。”
姚新雨当下一惊,赶紧解释:“别别别,叔,我是想等我爸妈见过纪尧,再找机会把情况告诉他们。”
“见过又如何?该有成见还是会有成见。”卫桐缓缓呼出口烟,“我知道,这知识分子啊,要面子,讲究门当户对、身家清白。但是小姚,叔把话放这,纪尧那孩子实心眼,没那么多弯弯绕,将来你爸妈要是给他脸色看,我老卫可不答应。”
“叔,您多心了,我爸妈不至于。”姚新雨赶忙给对方的杯子里斟满酒,磨叽了一会,说:“其实纪尧的身世倒还好说,我是怕我爸妈对他待的部门有意见……之前他们问我纪尧在哪个部门,我就说是干刑侦的,没说那么具体。”
“嗯,这我理解,其实我也不太赞成他去缉毒口。”
卫桐怅然地点点头。毒贩的手段他见太多了,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毫无人性。像他这样的,横竖一条命,没了就没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而卫纪尧那样的,真落到毒贩手里必定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好像察穆,一个坚韧得有如绝壁之松的人,当年也曾因此而失去生存下去的意念。可卫纪尧极为固执,不管卫桐如何劝说,毅然将报告打上去调入缉毒部门。
仿佛多抓住一个毒贩,缠绕在他心脏上的荆棘便少一颗刺。
仰脸干下半杯酒,卫桐将杯子顿到桌上,搓了把下巴说:“小姚,定下周末吧,和你父母见面。我跟纪尧的队长打声招呼,到时候给他支天假。”
姚新雨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依旧强装平静:“成,地方您定。”
卫桐摆摆手:“让你爸妈定就成,我以前经常去的地方,不适合他们的身份。”
姚新雨听了,谨慎地说:“叔,我说句您不爱听的,其实我觉得吧……您好像对知识分子有成见。我爸妈虽然都在大学教书,可真没那么讲究,平时也跟我去烧烤店里撸串。”
——我对知识分子有成见?
卫桐挑起半边眉毛,脑海里闪过季贤礼戴着金边眼镜、穿西装打领带的斯文模样。实话实说,他到现在也想不通察穆为什么会瞧上季贤礼那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薄的跟张纸似的,团吧团吧扔垃圾桶里,一点儿不费劲。
赶在与卫桐见面之前,姚新雨找了个机会,把卫纪尧的身世以及他现在所属的部门跟家里交待清楚。
听完儿子的话,姚爸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静了音,尔后十指交握置于膝上,没说话。姚妈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皱眉掐着鼻梁。姚新雨在旁边坐着,心里忐忑不安,并祈祷爸妈不要反应过度。
沉默在空气中不断发酵,姚新雨被这凝重的气氛压抑得气管里像堵了团纱布:“爸,妈,你们别憋着,想说什么就说吧。”
姚爸哼了一声,望向儿子:“说什么呀?你跟人家交往一年了,又约了亲家见面,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跟你妈能拦么?出尔反尔的事,我姚天寿可干不出来。”
“新雨他爸,别说怄气话。”姚妈拍拍老伴儿的手,转头对姚新雨说: “儿子,你早说,我们也不会拦着你们交往。纪尧的身世怪可怜的,我和你爸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这个家没道理容不下他。但是干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