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修来得未免有些殷勤。魏昭如此想道。
祖父手下有那么多家将幕僚,缘何会想到让傅文修来接人?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他的手笔,魏昭绝对不信。
带阿悦前往正厅的途中,他突然停下脚步,低眸道:“阿悦先去找阿俞玩儿,不过是见个客人,你不用去。”
阿悦本就不想去,她对初见傅文修时他的举动心有余悸,正想着要怎么找理由,闻言放松下来,乖巧站在原地,“嗯,好。”
招来一婢子带阿悦去魏俞院子里,魏昭看了她们背影片刻,这才重迈步伐。
阿悦是个乖巧的孩子,即使那时候傅文修的眼神有可能是自己的误解,魏昭也不想让此人和小表妹有过多接触。
他……太危险了。
魏俞是张氏之子,他的父亲行序为三,是魏昭嫡亲的叔父,所以他们堂兄弟两关系也不错,但性情截然不同。
魏俞是个书痴,自幼就捧着竹简不撒手,十二岁的年纪阅书涉猎的范围极广,这点连魏昭也自认过不如堂弟。
他求知欲极强,似乎来到这世上便是为了一头扎进书海徜徉,其他什么都不感兴趣。
和他相处,是颇为无聊的。
在阿悦再一次无声打了个呵欠时,魏俞终于意识到了他作为兄长的责任。
阿兄曾交待他表妹是不同的,要好好呵护。魏俞沉思,暂时放下了书卷。
“阿悦想去哪里玩?”魏俞少见地主动和阿悦搭话,他还没有变声,音如泉水清泠,问话时也是一本正经的神情。
“……嗯?”
魏俞替她拿了主意,“今日天气好,可以去赏桃花。不过前半月雨水不断,花苞掉了许多,肯定不好看。不如去停章池,池里有许多刻了书法的石头,我至今没有全部参透。”
“……?”
见阿悦一脸懵,魏俞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池底有锦鲤,很漂亮。”
让魏俞说了这么多话还是挺难得的,他一脸认真建议的模样莫名叫人觉得可爱,阿悦点点头,“好呀。”
魏俞暗暗松了口气,小表妹还是很好说话的,并不像他同窗的弟弟妹妹那样难缠。
他由婢子系上披风,走到阿悦面前犹豫了下,“走得稳吗?需要牵着走吗?”
他大概分不清五岁和两岁的区别,阿悦忍不住笑,露出浅浅梨涡,“不用,谢谢。”
二人慢吞吞荡在了石子路上,都是不紧不慢又喜静的性子,一路无话,各自看着自己欣赏的风景。
魏府布局着实雅致,楼阁多,但错落有致,花木翳如,处处彰显文人情怀,这其中少不了文夫人的手笔。
经过桃林时,阿悦发现桃花果然被打落不少,此时略显颓败,还没到赏花的好时节。
“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魏俞突然念了句诗,得到阿悦的注视后解释,“这首诗写的是桃花,前两句为‘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正与此景相合,诗景相宜,著者诚不我欺。”
阿悦沉默了下,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轻轻一点头。
她这一点头就好像开启了什么按钮,魏俞开始见到什么就要道一句诗词或文章中的话,再为阿悦解释意思或介绍此物。
寻常人看来这种举动难免有卖弄文采的嫌疑,但阿悦能够感觉得出,这位表兄实在是拼命在和自己找话说……
可能他意识到了冷落表妹的不对,又不知如何讨小孩儿欢心,只能从自己擅长的领域着手。
婢子忍笑忍了一路,肩头不住耸动,着实辛苦。
阿悦听得脑袋疼,正好走到了地方,一指停章池,“这是什么?”
魏俞立刻闭嘴,投去视线,看了会儿老实道:“这块石头上刻的是一盘残局,我至今也未看懂,不知该如何续盘。”
阿悦眨眨眼,“那……阿兄继续?”
有自己想钻研的东西,又有表妹的允许,魏俞自然应下,当即就沉迷进去了,整个人蹲在池边,衣袖垂进了水中也毫无所觉。
阿悦轻轻舒出一口气,她觉得还是这样安静好,至少两人都不必勉强自己。
况且魏俞有一点没说错,这儿的锦鲤确实漂亮。
池边柳絮轻扬,蓬松地飘在水面,几尾锦鲤突地探到水面啄去又飞快下沉,意趣横生的景象让阿悦看得眼也不眨。婢子拿来饵食让她抛洒,这一块儿很快就聚集了十几尾色彩各异的锦鲤,阳光透过水面,映得它们的鳞片如珍珠宝石般熠熠生辉。
“喜欢吗?”有人这么问。
阿悦下意识回了句,“喜欢。”
她抬起头,这才惊然发现上方的阳光被遮挡了额大半,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身后,唇边噙着笑意,冷峻的眉眼透着柔和。
是傅文修。
婢子站在亭外,而他离得很近,对阿悦而言是个很危险的距离。她下意识就要躲开,却被一把按住了双肩。
“吓到了?”傅文修微微倾身,挺拔的身躯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