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样,若是你们诚心想买,我去跟老板通禀一下,给你们个折扣价,如何?”
说着,伙计来到后堂。这种劣画,他当然不会真的去请示老板,这么做只是装装样子,等会儿好方便将画出手。
店老板正坐在太师椅上泡功夫茶。茶是好茶,三年前的明前龙井,水是好水,刷锅时的第二道泔水,陆羽《茶经》有云,泔水泡龙井,越喝越清明。
他看到伙计进来,皱眉道,“来顺,你不在前面照看客人,跑后堂做什么?”
伙计嘿嘿一笑,“今儿店里来了三位客人,看中了那一幅鱼`雷图,我先抻一抻他们,等会儿卖个好价。”
“什么鱼`雷图?”
“就是那一幅鱼跃雷池图啊!”
老板一听,猛然坐了起来,问道,“今儿是哪一年啊?”
伙计闻言,心说老板今儿是怎么了,难道喝那独门泔水茶喝傻了,道,“天统九年啊!”
大明皇帝继位二十年,第一年仍采用前一任顺德十年的年号,从第二年起,年号元化,到第十年时,又改年号为天统,如今算来,正是天统九年。
老板道,“天统九年,二月初二。可不,如今正是十年了!”
十年前,他还是饭铺的一个伙计,当年有个老头吃白食,不肯付钱,他见那老者衣衫褴褛,又有些书生气,于是帮他结账,那老头倒也痛快,画了一幅鱼跃雷池图赠与他,并告诉他,十年后,会有三个年轻人出大价钱买它。
当时他见那幅图画得十分简陋,用笔也颇随意,也每当回事,后来开文玩店时,找到了那幅图,装裱洒水铺浆时,这幅画仿佛如活了一般,那鱼竟动了一下,他以为是错觉,等到后来,每逢阴天下雨,这幅画便更鲜活一分,到了如今,刚好是十个年头。
这十年来,这幅画一直挂在墙上,似乎从不存在一般,从来没有人问过这幅画,想不到,今日竟真有三个人前来询价,于是问,“那三个人什么样子?”
“男人。”
“废话!我问你年纪,相貌如何。”
“二十来岁,有一个相貌还可以,生得比女人都美,另外两个嘛,也就一般,还不如我呢。不过,看他们衣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人!”
老板道,“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这年头,有钱人都喜欢低调出行,难道跟你一样,有两个钱,都恨不得贴脑门上?”
伙计讪然笑道,“所以,我给他们泡了一壶茶,正在前厅候着呢。”
文玩字画这一行水深得很,价格也比较随意,全凭买的人的心思。这伙计干了这么久,初判断,这三人不像是有钱的主儿,但仍然给泡了一壶茶,里面大有学问。
这壶茶,不上不下,不好不坏,十两一斤的瓜片儿。
稍后见面,先询问茶水如何,若是说好茶,那必然是没喝过太贵的茶,能承受什么价位,报价时心底就有数了。要是说茶太次,那必然是懂茶之人,那要价时,自然往高里要。
总而言之,叫价之时,既不会让你知难而退,又不会让自己吃太多亏。
老板与那叫来顺的伙计一起来到前堂。
三人仍站在大堂之内。
来顺道,“三位今儿可来着了,今儿我们老板做寿,店里的字画,一律五折。”
赵拦江问,“那这幅画卖多少钱?”
来顺却不回答,问道,“三位,觉得这茶水如何?”
赵拦江道,“淡出个鸟来。”
又问萧金衍,萧金衍道,“茶就是茶,怎么喝都不如酒。”
伙计心中暗叹,估计也没什么钱,又问李倾城。
李倾城桌前那杯茶,连动也未曾动,淡淡道,“去年的六安瓜片儿,应该是齐山的二等梅片,从庐州府运到这边,也不过七八百文一斤。”
六安瓜片谷雨前采之为提片,梅雨时节采之为梅片,又以大别山蝙蝠洞中最为正宗,最顶级的瓜片,每斤价格在万两以上。
老板乃好茶之人,一听气得破口大骂,“九驴茶叶那帮孙子,跟我说是一等提片,老子花了十两银子买的!”
李倾城笑道,“茶叶如古玩,谁也有走眼的时候,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老板不甘心,又回到后堂取出刚泡出的上等龙井,问,“你再看看这茶如何?”
一股泔水味透出,萧、赵二人向后退了两步。李倾城也忍不住捂着鼻子,道,“味道中正平和,汤水粗中有细,实乃不可多得的好茶!”
老板一听,如遇知己一般,道,“这位客官真是懂茶之人,这样子,你看中的这副鱼跃雷池图,我折价三百两卖给你们!”
赵拦江一听脸都绿了,道,“走吧,我看咱们还是买一尾鲤鱼送过去得了!”
三人转身向外走去。
伙计喊道,“等等!”
三人驻足。
伙计问,“你们准备出多少钱买?”
赵拦江伸出三根手指。
伙计道,“好吧,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