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礼曾派人调查过林生,差不多知道了林裕康改名林生前后的所有事情。
安谦心头一叹,问:“既然您这么心疼,为什么当初还执意要林先生接这部戏,本子都是您事先看过,可以避免这些情况发生的。”
纪曜礼默了一阵,“当时你侧面从他亲戚口中了解他的时候,他们都是怎么评价他的,还记得吗?”
安谦颔首,“说林先生没心没肺,林父林母走的时候,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是个不讲感情又自私的人。”
纪曜礼轻嘲地呵了声。
“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
他看着场内,新夏望着新漪的遗体,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淌满了整张脸。
纪曜礼说:“爸爸走的时候,他不哭,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他不能哭,他需要成熟起来,做妈妈的依靠。后来妈妈走的时候,他没必要哭了,哭给谁看啊,这世上已经没有在乎他眼泪的人了。
“那就让他好好哭一下吧。”
新夏发现新漪身边放着一个纸箱,箱子底部标着派出所的名称,里面放着手机等进水了的遗物,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是新漪吵着找他要钱买的一个护肤品。
瞬间泣不成声,跪趴在新父新母的膝盖上,痛哭流涕。
纪曜礼的眼睛跟着湿润了些,“你说那个时候我要是在他身边,是不是就会好过一些。”
安谦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您别自责了,当时您的情况也不好,说不定还帮倒忙了。”
纪曜礼闻言心头的难过消散了些,觑了眼他,“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
这场奔丧镜头,罗导采用的是一镜到底的拍摄方式,由于林生的发挥超常,竟然一条就过了,罗茗兴奋地喊了声“卡!”
配角们连忙擦眼泪的擦眼泪,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只有林生还跪在地上,手撑在椅子上,捂面,压抑地抽噎,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呜咽声却还是引起了现场不少人的回头。
壮壮连忙拿着羽绒服上前,披到林生的肩上,轻哄似地拍着他的背,“好了,结束了,生哥。”
“我,我没事的。”林生的鼻音很重,说话都不成声,壮壮还欲再说话,林生拢了拢羽绒服,飞快地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安谦对纪曜礼道:“要不我去疏散一下,您去看看?”
纪曜礼盯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会儿,“不了,给他一点时间吧。”
……
林生怕耽误拍摄进程,把脸浸在冷水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看镜子的时候,眼睛红肿,脸颊和鼻子也都红了,特别狼狈。
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好心情,林生拉开洗手间的门—
罗茗正站在外面,嘴里叼了根烟,周身是吞吐的白烟。
林生连忙立正,“导演,抱歉,刚才是我情绪没掌控好,让您看笑话了。”
“刚入这行,情绪做不到收放自如的演员,我见过不少,不会骂你的,别紧张。”罗茗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演员这一行业其实挺身不由己的,因为角色需要,开心的时候得逼着自己哭出来,不开心的时候吧,又得使劲儿笑出来,甚至难过的时候,都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肆无忌惮地哭闹。”
林生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罗茗用脚底把烟踩灭了,又拾起,“都说一个演员如果演什么像什么,那他才真的称得上是一位演员。这句话说的是,要像那个人物,而不是像你自己。有空多琢磨琢磨。”
林生心里咀嚼着他这番话,有着不小的触动,道了声谢,“罗导,不过我可能得等下才能拍,现在眼睛都还是肿的……”
“不急。”罗茗打断他的话,朝房间里的客厅一指,“纪总找你有事,你先去吧。”
林生猛地抬头,这才发现纪曜礼一直站在五步之遥外的地方,看着自己。
纪总竟然一直都没有走吗?那刚才他的哭戏,岂不是都被他看见了?
纪曜礼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公司内部对你做了些安排,来听一下。”
林生愣了愣,然后快步走过去,跟着他走到沙发前,而苏子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低头看着手机。
发现他们的到来,连忙对纪曜礼礼貌笑笑,然后朝林生比了个大拇指,“刚才的那场戏真不错,换我来演都未必能演出你这样的效果。”
林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过奖了。”
同时他一屁股想要往沙发上坐下,却被纪曜礼拉住,后者找安谦拿要了纸巾,然后亲自给他擦了擦,才让他坐下。
这房子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临时被用来拍摄,非拍摄区域也没人打扫,积了不少灰尘。
林生抿着的嘴,下意识看了眼苏子涵,后者怔了怔,撇开脑袋,装作没看见这一幕,安谦注意到林生的目光,立刻离开,让配角群演们稍稍回避一下。
客厅只余几位调试仪器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