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凝允沉默,不仅是因为东陵巽对她的隐瞒,更多的是担忧。她知道东陵巽身份不凡,但是前些日子他并没有告知自己的姓氏,她则一直以为他至多是个副将罢了,可如今却得知他是堂堂东昭储君,这令她再次萌生了退却之意。
她从小是自由惯了的,贵族之家的深宅后院她尚且没有信心打理,又何况入宫?再者,他即为储君,未来的帝王,就注定无法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佳丽三千,她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东陵巽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忧虑,握住她的手道:“我回去便向父皇母后请旨,娶你入宫,立为太子妃,今后我的东宫也只会有你一位女主人,侧妃妾室我统统不要,今生今世,我只要你莫凝允一人足矣。”
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容易这般被打动,纵然对那皇宫如何恐惧,也敌不过东陵巽这深情的三言两语,莫凝允将头埋在心爱之人的怀里柔柔道:“我跟你回去。”
回到上陵城后,东陵巽没有立即把莫凝允带进宫,而是将她安置在了宫外的一处私宅里。
“我回去禀报父皇和母后,娶你做我的储妃。”临走前,东陵巽从背后环抱着莫凝允,闻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
“至多七日,我便来接你进宫。”
女子含情脉脉,“我等你。”
谁知东陵巽回宫告诉父皇和母后之后,却遭到了帝后雷霆般的训斥。平民女子入宫他们尚且无法接受,何况那还是一名来自北羌的巫女!
东陵巽的母后更是言明,早已为他选好了储妃人选,是名门贵族之后,也唯有那样的女子才配的上太子,对他未来治理国家、安定朝堂也会颇多助益。
东陵巽与父皇母后大吵无果,反而被禁足于东宫,直到他答应与那名贵族女子成婚。
七日过去,东陵巽心急如焚,不知道此刻自己心爱的女子正如何望眼欲穿的等待自己去接她,于是他硬闯出宫,决定去找莫凝允,与她私奔。
谁知到了她住的私宅之后却已不见她的踪影,连同当时安排在这里的仆人也一并消失,问过街坊四邻,才得知两日前她已经搬走,至于去了哪里便不得而知。
东陵巽携人马在城内找人,可又派了数队人马去城外寻找,莫凝允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几日后他颓然的回了宫,同时也得知母后被气得病倒了。病床前,虚弱的皇后与儿子东陵巽交心而谈,东陵巽虽是嫡子,却是皇上最小的儿子,上面他的三个皇兄羽翼渐丰,对他的储君之位一直虎视眈眈,如今皇帝年逾六十,诸皇子对皇位的觊觎之心更是显露无疑,若这是东陵巽要忤逆皇上、迎娶北羌巫女,非但他的储君地位岌岌可危,就连今后太子的外祖家也会无人庇佑。
一个多月,东陵巽派去北羌的人没有莫凝允的消息,又见母后一病不起、连夜忧心,东陵巽最终妥协,决定迎娶那名自己根本不熟悉的贵族女子,怀远侯叶阳氏嫡长女,叶阳曦月。
这侯门之女自是十分端庄美丽,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贵气、得体,又精于琴棋书画,确实是极好的正室储妃之选,可奈何东陵巽的心中始终只有莫凝允。
大婚之后他只是尽着义务,给了叶阳曦月作为太子应有的一切,唯独没有把心给她,而除了太子妃之外,东陵巽也没有再纳过任何的侧妃或者侍妾。
十一年后,已经继承皇位的东陵巽出宫微服游历,经过东昭南边的一个小渔村,在里面停脚歇息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悄悄走上前去细细看着那女子:依然是素色长裙,乌黑的长发自然的挽在颈后,肤白胜雪、明眸善睐,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一如当年如见。
不错,那便是让自己朝思暮想了十一年的女子,莫凝允。
正在打水的女子发觉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抬头一看竟是东陵巽,更是惊愕地不知所措,失手砸了手里拿着的木盆。
莫凝允下意识想要跑开,东陵巽又怎会让她再逃跑一次,一步冲上前拉住了她,“凝允,这些年朕找你找得好苦……”
这时,一个约么十来岁的小男孩从屋里跑出来大声道:“娘亲,娘亲,什么东西摔碎了,你还好吗?”
“这……这孩子……”
“衍儿,快进去!”
那男孩子却没有听话,见到有人拉着母亲,以为是坏人,便上前护在莫凝允身前,瞪着东陵巽大吼:“你是谁?快放开我娘亲!”
当东陵巽看到这孩子的一双眉眼,便确信了他的身份无疑,他与自己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是他与莫凝允的孩子!
“凝允,告诉我,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莫凝允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带着儿子将自己伪装得坚硬如铁,此刻见到一心思慕的爱人,眼泪像是崩坏的琴弦,决堤而下。
东陵巽才知道,当年自己被囚于东宫,母后竟亲自出宫去见了莫凝允,告诉她如今朝堂的局势和东陵巽的处境,更告诉她唯有叶阳家才能帮助东陵巽顺利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