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阳见这些学员纷纷用一种漠视的目光看自己,心里,竟有几分尴尬。
他忍不住道:“你,你……这里既没有房子塌了,也没有积水,你却何故说什么遭灾,你这是在耍弄咱吗?”
这个疑问,房玄龄心里在问,其他人的心里也在问。
急死了,这新城,到底哪里遭灾了啊。
费安生想了想,不过他这一次,没有在搭理陈东阳。
而是起身,朝房玄龄作揖:“见过房公。”
房玄龄朝他颔首。
费安生则从容不迫的道:“此次新城遭遇了疾风骤雨,事先虽有准备,可依旧还是延误了工程不说,还有大量混凝土、脚手架、工具,因为没有及时转移,因此受损,损失已计十万银币,如此巨大的损失,本是可以避免,若不是学生们疏失,绝不至如此……”
损失计十万银币……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人话吗?
陈东阳的脸色,已变了。
要知道太极宫,就已损失了四十万啊。
至于内城和外城,其损失,几乎已到了无以数计的地步,天知道有多少,说是两百万以上也不为过,还有无数人畜的损失,更是无法计算。
陈东阳脸色蜡黄。
完了。
怕是要东窗事发了。
陛下势必震怒,肯定要严查……而自己……
他竟一下子,仿佛浑身没有了气力,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上蜡黄,双目无神。
“你说什么?”有人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几乎是一把揪住了费安生的衣襟:“你的意思是…………新城根本没有受这一场暴雨的影响?”
“有啊,学生不是说了,损失了十……”
“不,你的意思是说,老夫的房子还在,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这是当然!”费安生一脸无语的看着来人。
这人正是杨不动。
杨不动身子在颤抖。
费安生却觉得这个人,不可思议。
神经病啊你。
费安生道:“这新城,为了建造,都是最高的规格,所用的材料,以及设计,无一步精,不说这地面上,就说这地下吧,有专门的排水渠,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许多地方,用的是缕空的砖吗?
若是有水,水自然流入这缕空砖的缝隙里,很快便被这排水渠排出去,这一次雨下的是大了一点,可也没多大关系,以往的宅子,哪怕是用砖头砌的,却多是用糯米作为粘合,外头再涂一层白灰,一旦遇水浸泡,外头的墙皮就泡烂了不说,那糯米遇水久了,也就散了,极不牢固。”
顿了顿,说起着建筑的问题,费安生如数家珍。
文武百官们,却是鸦雀无声,在费安生面前,他们就是小学生。
费安生又道:“可在这儿,咱们砌砖,用的是空心砖,这空心砖的好处,多着去了,不只保温、隔音,将来通了暖气,可将热气尽力维持在宅里。
而且,因为砖头不笨重,所以哪怕遭遇了疾风骤雨,对于墙体,也不会有太强的挤压。嗯……力的作用,你知道吗?
就譬如这高楼,沉重的砖头一层层码上去,堆砌在上头的砖,也是重若千钧的,这么沉重的力量……会产生挤压……”
见众人还是不明白,事实上,费安生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只晓得,效果很不错,他又道:“何况,还是用混凝土粘合,不只如此,外头的墙皮,还要先涂抹一层混凝土,所有的梁柱,沉重的墙体,都经过精心的设计,若是风雨都能吹倒,院长早将我们打死了。”
杨不动身躯颤抖。
这意思莫非是……这新城……不但住的舒适,而且可以无惧风雨。
这……这……自己的宅子不但还在。而且,还是好宅子啊……
想想自己在内城所租住的地方,经历了一场风雨,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他心里的沉重,一下子松懈下来。
他忍不住感慨道:“这永定伯,居然严厉至此,将这宅子,做的这般的好,竟还对你们这般的苛刻……”
费安生奇怪的看着杨不动,忍不住道:“院长不曾对学生苛刻。”
“还说没有,根本就不曾遭灾……竟还如此对待你们。”杨不动咬牙。
费安生却是微笑:“看来,诸公是有所不知了,这并非是院长的本意,院长将我,当亲儿子一般看待,怎么忍心,罚我呢。只是……
这一次,确实有巨大的疏忽,学生虽只是南山书院区区一个小学员,可南山书院的人,历来只做到最好,学生的恩师、师叔,还有师兄弟们,哪一个,不是完美无瑕,而学生离他们相去甚远,心里甚是惭愧,自当惩罚自己,唯有如此,才能谨记着这教训,这与院长无关。”
“……”
众人愕然的看着费安生。
费安生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他的功名,可以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