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受害者是悟雷,那就不难推测从他被罚一百刑杖开始,对方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甚至可以认为在那个时候局就已经开始了。 想到这里,霁初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悟雷受罚是在腊月里,对方经过年关、春日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来筹划这件事,布局悄无声息、滴水不漏,心思之细腻缜密,令人叹为观止。 她原本以为是因为查到观星台送到万俟桓的茶,才会被人施计阻挠,但仔细一想,如果局从悟雷被罚开始,那么那时她还没有调查万俟桓的病因。 对手不是观星台吗? 霁初深深地思索,事态的发酵是从半个月前开始,悟雷从每日看到幻像到有人对他吸血。 那这之间的时间,对方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吸血? 以万俟颖那天在御书房的话,原因是一开始悟雷还没有精神崩溃,还有反抗的能力,所以需要用幻象折磨到他无力抵抗,才开始吸血。 这表面上看似合理,但其实很奇怪。 如果这只是一个陷害人的局,不存在什么吸血的怪物,那就根本不需要这诸多理由,简单直接地去假装吸血就好了。 而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邪物,确实是冲着悟雷的血而去,那就不该有这么多人为的操纵在里面。 难不成,邪物确实有,但却被万俟颖利用? 霁初很难想象,以万俟颖这样幽居深宫、养尊处优,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女公主,能操纵这么强悍的怪物。 那么,就应该是有人从旁协助,甚至那个从旁协助的人才是整个局的施布者。 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了,对手到底是谁? 最终将霁初的罪名板上钉钉的因素是那个夜明珠,因为有了它的光亮,照出那个人的脸是霁初…… 这又怎么可能呢? 霁初心想:我真的是因为被逆卷修魔化了身体,而变得嗜血吗? 但正如玲珑所说,即便是这样,我为什么要盯着悟雷?他明明对我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我又为何用幻术折磨他长达几个月之久,才去吸血? 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丝毫不知情? 这完全不合逻辑啊! 霁初身边的桌子上,摆着早餐、中餐、晚餐和一碗睡前小点,自然是夜空留下的米粥。借着送餐口射进来的微弱光亮,她看到大大小小的碟子堆在桌上,更觉得毫无胃口。 想起夜空的话——按时吃按时睡,她捧起那碗粥。 夜,静得令人联想到死亡。 霁初由于一直在思考,加之周围环境一片漆黑,并未留意周遭安静得诡异。此时她的思绪稍有收敛,捧着粥碗,才感到今夜静得是否有点不合情理? 她用勺子舀起一勺,刚送到嘴边,便听“砰”地一声,接着便是木板轰塌碎裂的“哗啦”声。 巨大的声响让她为之一震,她提起刀站了起来。 整个窗子被外力震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梵幽布的禁足结界似乎对外面的人没有任何挑战。 “谁?” 当霁初问出这个字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站在窗口。 他身材并不算魁梧,像个尚在发育期的少年。浑身被黑衣包裹,一个巨大的兜帽戴在头上,他面上戴着一个看似悲伤,唇边却漾出一丝平和笑意的能乐面具,让他看起来神秘恐怖,宛若死神。 霁初与他无声地对视,由于那副能乐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目光。 暗影军? 但这时怎么会有暗影军单独行动?而且他浑身散发着令人退步的杀气,明显来者不善,辰爵总不会派个暗影军刺杀她吧? 他看了霁初一会,一只一直背负在后的手臂突然挥动,亮出了他的武器。 霁初不由得瞳孔放大,点点的星光之下,那人拿着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亮到闪耀着光芒的——黑死神镰刀。 这把比主人都要长出二尺,代表着生命终结的黑死神镰刀,以凛然的气势向霁初宣告身份。 霁初的呼吸变得急促:“魔界暗黑王,茨廉童子……”她的这句话仅仅是出口的一股气流,她害怕自己的声带震动会使她的声音颤抖。 但敌人就在眼前,摆出脆弱的一面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脆弱。 她催动体内灵气,让自己的气势更为磅礴,昂首喝问,毫不客气:“有何贵干?” 茨廉童子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挥动镰刀,将刀口指向远处,示意她出来。 霁初冷冷一笑:“怪不得我想不出谁有这么高超的手段,原来这局是魔界布的!你们想要杀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来杀便是!” 茨廉童子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摆镰刀,将刀头直对着她,无论谁见到这样一柄煞黑的巨型死神镰刀对着自己,都会立刻觉得有一股刺骨的寒意自心头升起。 霁初却用冷冷淡淡的视线从他的刀口穿过,射到他面具的眼睛处,似是要将这面具一眼望穿:“想打架可以,就在这,我是不会出去的。” 说着,她“唰”地一声拔刀,将白斩的刀尖也对向了他。 把她引出重华殿,夜空那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知面具下的茨廉童子接起霁初摄人的视线会是什么表情,但见他似也不着急,将对着霁初的镰刀收回。 由于他站在窗口之外,看不到他的下半身。现在,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好像拎起了一样东西。 当那样东西从窗子下缓缓被他拎出来的时候,霁初差一点因为腿软而跪在地上。 竟然是一个人!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想要大喊的冲动。 她握着刀柄的手泛白了骨节,紧咬着牙关咬肌在微微颤动,她将恨意掩藏在眼底,一字一顿地说道:“放开她!我跟你走。” 茨廉童子像是很满意霁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