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似笑非笑:“看来,我只不过是搬到了一个更舒服点的地方坐牢。” 辰爵笑道:“你这个牢做得确实舒服,我都有一点羡慕了。”说罢,他仰望天空,像是对夜空说的,又像是自语,“我很想知道七公主会用什么法子救你出去。” 夜空刚要跟随两个少女踏出门口,听到辰爵这样说,便回头对他道:“大将军,这世间什么都可以测试,可唯独感情,我劝你还是不要测。” 辰爵一笑,眸子里却全无笑意。 夜空转身与少女们下了台阶。 走了几阶,他回头望了望,已经不见辰爵的身影,挂在牢狱门口的灯笼也不知何时熄灭,只剩下挂在苍穹的一轮冷月高悬,孤独地将清辉洒向院子。 那个清雅幽静的院落,也不知怎的在月光中变得阴森恐怖。 熟睡时的霁初,仿若一个由天而降的仙女,平静安然,清丽风雅,伸展在下眼睑上的睫毛纤长浓密,让她的小脸看起来更加小巧精致。 魔们收掉了魔尾和魔翼,站在石床前俯视着她。 那个说话颠三倒四的少女又恢复了刚进来时的不可一世,她的目光盯着霁初手腕和脚踝上的禁锢,对身后的少年说道:“那个,要拿下来。” 少年有点迟疑,似是不敢。 少女凶恶地瞟了一眼,说道:“不拿下来御狐令取不出来!手脚上被锁死的真气会像四个钉子一样扯着御狐令。” …… 同样一轮冷月,挂在同一个位置,但在这个世间不同的地方看,感觉却各有各的不同。 一个黑衣锦缎少年,站在半山腰的一片荒野之中,默默地仰望这轮月亮。他的眸中映着这月的光辉却了无生气。不是寂寞,亦不是孤单,而是平静得像一滩死水。他的身后,是一个古墓的入口,沉重的石门半开半掩,嵌在一座高耸如云的峻山中间。 看了一会,他仿佛有点站累了,便倚靠着石门,双手抱胸,眺望无尽的黑夜。荒野之外,依旧是荒野,目之所及也只有漆黑,但他还是瞬也不瞬地盯着远方。 “哎~” 终于,他轻叹了一口气。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身后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但这个声音足以令少年浑身一震,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回过身,恭敬地垂下了头。 从门里走出一个男子,五官鲜明立体,浅浅的麦色皮肤,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魔。他在少年刚刚靠着身子的位置靠了下去,也抱起了胸,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少年。 少年垂头说道:“木槿大人。” 木槿的神情随和,和魔应该有的冷澈也稍有不同,对部下没有莫名的惩罚,能宽容即宽容,能纵容亦纵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魔界的地位仅次于逆卷修,确切的说,是人心所向。 木槿努了努嘴,漫不经心的看着少年,问道:“怎么了?” 少年道:“我不喜欢扔尸体。” “哦。哈哈!”木槿爽朗一笑,“每天做两样自己厌恶的事,对灵魂有好处的。” 少年看着木槿深棕色的瞳仁,晶莹得犹如两块琥珀,说道:“木槿大人,我们没有灵魂。” “哦,对,我忘了。”虽然在叹息,但木槿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少年仿佛是对木槿的心不在焉早已习惯,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色,只是微叹一声道:“难道木槿大人在人间待久了,也爱上了这世间的灵魂?” 木槿笑得缥缈,对少年道:“只有脆弱的生灵才需要灵魂,因为他们需要轮回作为保障,这一世活不好,还可以寄望于下一世。而我们,不需要那个。” 少年似懂非懂,说道:“我还一直以为是天魔神没有能力赋予我们灵魂呢!” 木槿对少年的无知并没有一丝愠怒,而像是看孩子般地看着他,对他道:“须伦大人是我见过的,最有智慧的神。他虽和迦宇是孪生兄弟,但他的心胸与目光都要广博得多。” 少年听罢丧气地垂了垂头,对木槿道:“木槿大人时常教育我们不要盲目崇拜什么人,这会让我们的生命失去方向。但我现在看,大人你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哦?为什么?” “天魔神大人要真那么厉害,怎么会在圣战时输给迦宇,连他的元魄都被压到了迦宇三界中的阿鼻,害的我们几万年不敢出魔界。” 木槿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道:“你以为那次是因为须伦大人打不过迦宇吗?” 少年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让天魔神大人以牺牲自己,牺牲整个魔界为代价的……” 木槿沧然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过了一会,他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有翅膀?” “方便打斗的时候迅速移动。” “世间很多速度术法都可能会比翅膀更快。而且即便我们有翅膀,如果不修炼移动术法,也是远远不够的。” “那……”少年困惑地望着木槿,等到答案。 木槿望着黑墨般天幕上的那轮月,目光辽远而悠长,他缓缓说道:“须伦大人曾经说过:天魔的翅膀,是用来飞过世间的上空,只为俯视世人如何被摧毁成灰。” 少年眨着眼睛思考木槿意味深长的话,目光越过木槿靠着的那扇门,望向了幽暗深邃的暗道。 突然,他的瞳孔陡然紧缩,脸部肌肉也随之抽搐,一副天地毁灭的恐惧之色。 他看到了白光。 充斥整个暗道的,耀眼到无法启目的白光。 他的眼皮骤然一眯,木槿早已看出不对,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木槿已经从他面前消失。 接着,从暗道里传来了哀嚎。 那是凄厉到令人胆颤的哀嚎,在这无边的深夜里,在这戚戚的荒野中,伴随着隆冬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