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的夸奖,温体仁心中也是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他从皇帝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上判断出,皇帝的话是出自真心的。
自己孤臣、直臣的形象再一次得到了确认。
世人都说自己谄媚,在皇帝面前毫无底线,没有一丝直言敢谏的大臣风范,事事处处都顺着皇帝的心意。
可这天下不就是皇帝的吗?顺从皇帝有错吗?
身为大臣,不去迎合皇帝,非要摆出一副诤臣的模样,处处和皇帝对着干,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家那些利益?
听皇帝的话、想皇帝之所想,替皇帝背黑锅,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现在局势已然彻底稳定下来,民生将会是皇帝接下来更加关注的主要事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证明,平民百姓才是皇帝最重视的一个群体。
今上既然爱民,那就顺着这个思路去做事就好。
至于会因此得罪多少官员,引来多少骂声,那就让他们尽情地骂吧。
骂半天,老子还是首辅,你们照样扑街。
自己以及后代子孙的荣华富贵都是皇帝给的,难道你们想让老夫做忘恩负义的贼子不成?
自己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想回头已是绝无可能,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算了。
哼哼,这些蠢货根本没看明白,从这几年的行事风格来看,皇帝性情大变,原先总会听从群臣意见的那个皇帝已经彻底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容易被蒙蔽的主了,一旦触了皇帝的逆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温卿还有何策继续讲来!”
温体仁的两项建议终于让朱由检郁闷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些许。
“臣谨遵圣喻!除却上述两条之外,臣以为,节流需从源头抓起。先大明境内尚有驿站千两百余处,待全面恢复后将达近两千处。而依照此前之规,每处驿站需备马六十至八十匹之多,车辆三十架上下,期间所耗可谓极其繁重,甚至可以说,驿传之大半耗在此处!值此天下太平,边患渐消之时,紧急军情已是极为少见,蓄养马匹过多已无必要。臣建议,驿站马匹数量减半为佳!再者就是,节流之外便是开源!臣建议由朝廷拨款,扩修驿站,仿客栈酒楼之经营方式,以其利养驿传,就算其利甚微,亦比只出不进要强出些许。此乃臣父子之浅见,是否采用还需圣上裁定!”
温体仁讲完之后冲着朱由检施了一礼,面上已是疲态尽显。
毕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站了半天也是腰腿酸胀。
“卿之所议极是恰当!卿心忧国事,所提亦是直指有害民生之处,实是诸臣之标尺!卿且坐歇息,以上所述容朕与诸臣工议之!”
朱由检目送着温体仁慢慢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后,目视其余诸人开口道:“适才温卿之述切中驿传之时弊,其建言亦是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不知诸卿对此还有无其他补充之处?”
其实他心里对温体仁的几项提议是非常认可的,尤其是最后一条,彻底颠覆了他对大明官员顽固守旧、僵化保守的这种认知观念,让他对未来的全面改革充满了期待。
温体仁关于将驿站半商业化的建议简直是神来之笔,这种超前的头脑和意识、开放的思想和行为,不去做生意实在是可惜了。
众所周知的是,历朝历代的驿站都是建在城与城之间的道路一旁,除了转送传递各地的紧急情况以外,另外的的一个主要功能便是,给来不及赶到下一座城市的过往官员提供临时落脚点,并为其提供相应的服务,使其免受风餐露宿之苦。
但对于占据着黄金地段的驿站来说,这项功能却有浪费资源的嫌疑。
在过去的年代里,官员的出行是受到严格限制的,除了赴任、离职、致仕、调任、巡视这几条之外,不管是一品高官还是从九品的低级官员,在任期间是不允许离开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
而与之相反的是,路途上最多见的就是商贾。
为了赚取利润,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每天都有大量的行商奔波忙碌着。
很多时候,为了赶时间抢占商机,商人们以及他们雇佣的马夫脚夫经常会错过宿头,路宿于荒野之外成了众多行商的家常便饭。
每逢雨雪狂风等恶劣天气,商贾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货物被淋湿泡烂,然后血本无归。
损失钱财还是小事,更令人可怕的是,半夜熟睡正酣时遭遇盗匪,轻则货物丢失,重则人死财无,这种事例千百年来屡见不鲜。
商贾们不是不想住进让人踏实放心的房子内,就算花些银钱大多数人也不会计较,但是谁会在荒草野坡中开店呢?
在交通不便的过去,没有人会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开设酒楼客栈的,除非是孙二娘那样的人物。
而驿站的存在恰恰解决了这个令商贾们头疼的问题。
因为驿站是朝廷开设的,是官方的,没有土贼敢袭击驿站、劫财杀人,那样做的结果就是等着被官军给彻底剿灭。
官府的威严是不允许被侵犯的,你有刀有枪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