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带着数千马队出关后,于当天申时抵达高台堡,经过一夜的修整后,第二天清晨大队人马继续向北而行。
关外并不宽阔的官道还算平整,能容四骑并行。官道两旁是大片大片开垦出来的田地,极目远望,西边隐约可见绵延起伏的山脉。
田地中有不少穿着短打的农户在忙碌着。时节已至芒种,田地里长势良好的的小麦已经泛黄,看样子再过十日左右便可以收割了。每隔十里左右,道路两边都会有一座约有一两百户人家的小村落,居住着东辽东逃难过来的汉人以及一些军户。
在渡过女儿河等数条宽窄、深浅不一的河流之后,浩浩荡荡的马队与未时左右抵达了辽西重镇、同时也是太子少傅、大都督、挂前锋将军印、锦州总兵祖大寿的老家-----宁远。
宁远城城墙高三丈二尺,城雉再高六尺,城墙墙址宽三丈,是袁崇焕于天启三年带人修筑而成。在当年满朝文武闻奴酋而丧胆、视关外之地为畏途之际,袁蛮子还是显示出了过人的胆气的。
天启六年正月,努尔哈赤率十余万人马进攻宁远城,袁崇焕则带领不到一万人守城,双方实力悬殊无比。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闻名于世的宁远大捷诞生了。
据袁崇焕上的报捷奏本中提到,奴酋努尔哈赤便是在宁远城下被城头的红夷大炮发炮击中,导致建虏不得不全军退却,老酋则在数月后因伤重不治而亡。
但这次所谓的大捷之后,战场上仅得建虏尸体两百余具而已。而且建虏随后趁渤海结冰之际,徒步跨海直击觉华岛,屠戮岛上军民共计一万五千余人,焚毁大小船只两千余艘,夺取粮草物资无数,可见这场所谓的大捷的实际战果,远没有文臣们笔下那样的熠熠生辉。
更令人生疑的是,野猪皮自宁远率军退回到盛京后,还曾率军征讨过蒙古喀尔喀部,其死亡时间则在所谓的宁远中炮八个月后。
按照当时的医疗条件和水平,别说中炮,就是被铳弹击中,几日之内也会因伤口感染而死,所以说,努尔哈赤究竟因何而亡,怕是很难说清。
“下官宁远分守道李致远参见督师!”
“卑职宁远分守参将贺歉参见洪督师!”
“卑职宁远游击李禄参见督师!”
提前接到通报的宁远分守道和两名守将于南门外迎接洪承畴的到来。
“诸位请起!李分守身为朝廷命官远来辽西,着实不易啊!本官今晚在此歇息一晚,明日还要前往锦州;二位将军即刻着手下搬腾军营、筹措粮草,以供大军安歇!”
洪承畴翻身下马接受了几人的参见后淡淡的吩咐道。他一眼就看出李致远在宁远的地位远不如这两名武将,所以特意勉励了一句,对贺歉、李禄却并无多言。
剿贼十年,指挥过无数骄兵悍将的洪承畴并未将辽西将门高看一眼,尤其是对在宁锦多如牛毛的参将游击这种级别的将领。
“这官儿好大的威风!暂且容你耍横!来到咱这辽西,有你难堪之时!”
年近四旬的贺歉对洪承畴的官威十分不满,虽然听说过这位新任督师的大名,但贺歉心中并未有多大的尊重感。
在宁锦从军多年的贺歉,见识过诸如孙承宗、王在晋、王化贞、袁崇焕、熊廷弼、高第等等众多朝廷重臣,亲历过这些文臣的成与败后,心中对朝廷和文臣的畏惧感早就消失殆尽。在他的眼中,无论是多大的官儿来到宁锦,最后结局都是灰溜溜的回返京城,宁锦之地从来就是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将官们的地盘。
贺歉起身后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冲着下马后站在不远处的吴三桂嚷嚷道:“二小子!还不过来给你贺叔、李叔见礼啊?听说你小子出息了!都混上副总兵了!俺们这帮老骨头可是比不得喽!吴总兵可还安生?”
“侄儿见过贺叔、李叔!父亲大人身体还算康健!家父曾有言,回到宁锦后见到诸位叔伯亦要代他问好!小侄手下于此地甚是熟稔,就不劳烦叔父遣人带路了,我等还是速陪洪督师入城观瞻才好!”
吴三桂自是知道这些叔伯的德性,陪着笑脸跟贺、李二人见礼之后,连忙提醒二人不要失礼,赶紧陪着洪承畴进城歇息才好。
“咱们都是粗人,吴家二小子是俺们看着长大的;这几年不见,未曾想到这故人之子混的如此出息,高兴之下难免有失礼之处,还请督师海涵!”
察觉到洪承畴心下似有不快之意,李禄赶忙开口解释道。
李禄和李重进属于一个类型的,出身低微,但战绩不凡,属于辽西将门中比较能打的。但因为不在裙带之列,故而一直未曾得受高勋,三十多岁才混到游击的职位。眼看着二十出头的吴三桂已经官至副总兵,心下自是不爽,但这种事在辽西属于惯例,他也无可奈何。
分守道李致远对贺歉的无理举动亦是不满。但他任职宁远三年以来,处处受制于这些跋扈的兵头,名义上是掌管宁远的民政与财政大权,但实际上宁远多年来未向朝廷缴纳一分税赋,所以他的话语权约等于无。
“督师远道而来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