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全起见,陈奇申和陈奇之兄弟两个带着护卫,先往东走再折向南,绕道真定后走山东,近两个月后才抵达凤阳。 找了客栈歇息洗漱后,陈家兄弟带着家书前往抚衙,拜会自家这位人中龙凤。陈奇瑜在二堂热情的接见了自己的两位族弟。对这两人他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知道陈奇申曾任过县主簿,处理公文政事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陈奇之虽未曾出仕,但踏实可靠,有些私密之事交于他自是放心。 陈奇瑜接过书信,没有急着打开观看,而是先询问了母亲的近况,听闻七旬老母并未得知自己下狱一事,陈奇瑜还是暗中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怕母亲得知自己下狱会担忧害怕,还好家中始终瞒着她,听到母亲年老体衰,身体开始不佳时,年近五旬的陈奇瑜不禁垂泪不已。 良久之后,心境平复了的陈奇瑜打开书信,陈冯如的信自是报喜不报忧,无非是恭喜贺喜之类没营养的话,然后是此次族中派遣这二人前来听命,还望他不吝提拔等等。 弟弟陈奇帆的信内容比较详尽,把一年多来的家中发生的种种事端一一说明,更对陈奇申的小人之举痛骂不已,对陈奇之的暗助之情大加赞赏,明言希望兄长重用九弟,对陈奇申就不必过于用心提拔了。 陈奇瑜看完书信之后,心中对陈奇申暗自生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笑着与二人寒暄叙谈,并派人从凤阳府最好的酒楼订下酒席送到抚衙内,然后打发衙役去客栈知会那些护卫仆从,把携带的物品全部搬到抚衙后的内宅,然后给各人安排好住处,这才作罢。 往后的事情就是公式化的了,陈奇瑜虽然厌恶陈奇申的行为,但仍然分派他处理各种公文书案,不管怎样,还是自家人用着放心,至于以后,听其言观其行吧。陈奇之则是作为陈奇瑜的亲随,跟着他走访士绅,约见地方官员和卫所将官,商谈各种公私之事,这已是把他当做亲信,培养锻炼他为政一方的经验了,陈奇之也是聪敏之人,没过多久就以渐渐熟识了官场上这一套东西,陈奇瑜对他也甚为满意。 陈奇瑜没想到,自己入狱两年有余,大明局势竟是变得如此复杂危险,原先被他蔑视的土寇竟然已成气候,流贼声势越来越大,流动范围越来越广,甚至竟流窜到大明龙兴之地,把皇家的祖坟都给刨了。 而官军的表现则是越来越差,从最初的几百官军就能撵的成千上万的流贼四散而逃,到今天居然屡屡被流贼所败,导致出现了畏战避战的情况更为不妙的是,这种局势几乎每天都在恶化,这让陈奇瑜既深感不安。 当初自己要是在车厢峡全歼了那伙数万人的流贼后,再挟大胜之威穷追猛打,或许流贼早已覆灭了,就算还有残余,也已对大明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了,没想到自己一时之失,竟造成今日之危局,真是悔不当初啊。 心中有愧的同时,他对洪承畴和卢象升也非常不满,尤其是对接任他五省总督位子的洪亨九。 在对照舆图翻看过两年来朝廷的塘报之后,陈奇瑜对于洪承畴的举动感到不解:流贼中最强的高迎祥原先在关中,盘踞于泾阳、三原一带,洪承畴手握两万大军却视而不见,逡巡于华阴、渭南之间,高迎祥在他眼皮底下连破州县城池,抢掠金银粮草无数,洪承畴却始终不敢靠近,可能是畏惧于高闯的上万骑兵,洪承畴根本不敢和高迎祥正面较量,而是等其暴掠而去后才尾随抵达,陈奇瑜断定洪承畴是不敢掠其锋芒,以游击为名故意躲着高闯。 对于高闯流窜到河南后卢象升的做法,陈奇瑜也是感到不满:当初高闯进攻汝宁、上蔡,卢象升却反其道而行之,前往叶县、泌阳之间高闯攻破光州,卢象升还驻扎于信阳,也是对高闯采取了放任的态度,这些举动只能证明了卢象升的惧敌心态。 陈奇瑜分析形势后做出了一个假设:蔓延于陕北的闯将李自成等人,数量并不多,可以专责陕西巡抚去对付河南灵宝、卢氏一带的老回回、革左五营等上万人马,专责河南巡抚对付总督洪承畴和五省总理军伍卢象升集中兵力,从东西两侧全力夹击高闯,凤阳巡抚、湖光巡抚、应天巡抚则从各自防线包抄策应,将高闯包围在中原腹地,一举将其重创或者歼灭。 但时过境迁,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现在不光是高迎祥、张献忠等势力越发强大,就连远在陕北延安一带的李自成也借机壮大起来,蝎子块拓养坤、张妙手等人也是四处游荡,攻陷防守力量薄弱的城池,获得人员和物资上的补给。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他只是凤阳巡抚,还是得圣上开恩给的,眼下他的职责就是如何在凤阳巡抚任上做出一番成就来。 他上任凤阳前,专门找在朝为官的同年了解过这里的情况,并从官方的各种能利用的渠道打听关于凤阳的消息,综合各种信息之后,陈奇瑜得出一个结论:凤阳是个穷地方,崇祯年流贼焚烧皇陵后,这里更成了个火炉。 凤阳土地贫瘠,在江北各府中列于下下等,十年九荒一遇灾荒,百姓就习惯了拖家带口外出逃荒,有人开玩笑说,南京城里十个乞丐有九个是凤阳的,这话虽然夸张,但凤阳人逃荒乞活已成为一种风俗。 人口的大量流失,但每年应缴的赋税并没有减少,连年累积下来数目惊人,官府却是催征不断,这些赋税就落在了还留在本地的百姓身上,留守的百姓交不起了,只能逃亡,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崇祯四年南京礼部侍郎钱士升在奉命祭告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