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白城。 这日,一行两百骑风尘仆仆自东南而来,这一队人马具为重骑,从南门而入,直奔营地而来。 徐轩、张鹏等人立在南门瓮城的官道上,代表方黎的意思在此等候。 随着微飔拂动,马蹄扬起的尘土慢慢散去,两百余骑从城外停下,最前方一名中年人单骑入城,勒马停下,这人面皮粗粝微黑,最显眼的是鼻翼两侧伸展开的法令纹,让人单看一眼便印象深刻。 这两百骑便是岩绿鹰扬府兵,中年人名叫冯端,在鹰扬府左屯卫身居校尉之职。 方黎一早就收到梁师都的来信,自从明山镇解围后,镇中便恢复如初。明山镇本由朔方郡兵驻守,作为朔方最高的军事长官,调遣将兵的事自然是他做主,所以方黎很知趣,并没有屯兵入镇。 果然,梁师都虽然在郡丞唐世宗面前,说是替方黎请了功。不过却派来了校尉冯端,前来驻守明山镇。 在方黎看来,其意味不言而喻,有压制、有分散的一丝意味,但是方黎却没有在意,因为不管换了是谁,只要在这漠北一带,要入明山镇,都要先知会于他! 冯端很明白这个道理,抛开方黎与梁师都的关系不谈,方黎是和等人也?他可是早就听说过的。 就凭方黎在白城的战绩与威望,即便是那些本地的世家大族,在他面前,亦要低上一等,这是不折不扣的土霸王。 “冯校尉,远道而来辛苦了,方将军早就知会吾等,命吾等在此等候,现已在营中摆下简单饭食,算是为冯校尉接风洗尘。”徐轩上前一步,拱手道。 冯端赶忙回道:“怎敢劳烦方将军,将军务繁忙,某不过奉命去明山镇上任,代为驻守,防范北方蛮夷,还是要靠方将军支持才是。” 徐轩诸人听到这话,心中才觉扬眉吐气,可不就是如此。 张鹏也大为感慨,放在以前,白城守卫何等松弛,紧凭着哈隆关一处天险据守。而方黎任戍主后,做了一系列法度调整,严整军纪,又在白城内外高筑碉楼、堡垒、划壕沟,重修瓮城,让白城又焕发生机,仿佛回到了西汉时期的那座军事重镇风采! “请吧冯校尉!”张鹏也伸手相邀。 “有劳了诸位,一同、一同!”冯端回道。 东突厥汗国,婆陵水一带。 往常人马密集的草原,突然间变得空无一人,只有那些老弱病残的族人们驱赶着成群的牛羊,所有厩里的马匹早已被抽调一空。 牙帐内,这位年近四旬的妇人坐于上位,身穿绛红蹙金绣半臂,戴尖顶胡帽,按跽而坐,她便是咄吉之妻,如今东突厥的可贺敦! 回纥、鲜卑、柔然和突厥等族对于可汗之妻称作可敦,蠕蠕便作记载:号地万为圣女,纳为可贺敦。突厥风俗与中原王朝风俗不同之处便在于此,对中原皇室,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在突厥,可贺敦就有参与军事、政治的大权! 义成公主本为隋朝宗室之女,远嫁塞北,为启民可汗之妻,咄吉继汗位后,她又成了始毕可汗之妻,对于隋文帝的联姻政策,几十载来,她从未有过怨恨,因为她深知自己的根在大隋。 为了大隋,她可以远嫁突厥,这种隔山买牛的婚姻,对她从没有浪漫可言。 她恪尽职守,将少女宝贵的年华献给了突厥可汗,也献给了大隋的靖边大业,尽管大隋天子从未关心过她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但是她从未计较,这是义成公主自己的执着! 座下数人皆是阿史那一族的族老,身份高贵无比,义成公主此刻心如火燎,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咄吉,带着五路大军南下,直奔大业天子的北狩路线而去。 “尊敬的可贺敦,大汗临走前交代过,要将这事瞒着您,所以……” “所以尔等到现在才说么,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是可汗之妻,突厥的贺敦吧?” “是我等之罪,请可贺敦治罪。”几名族老颤声稽首。 义成公主黛眉微蹙,她烦躁地摆了摆手,这些族中的族老们这才面面相觑,相继退下。 足足四十余万骑! 这可以说是东突厥最强的主力部队,加上十万后勤,负责辎重补给,近五十余万骑兵,咄吉已经可以说倾巢而出,将汗国所有兵力,近乎抽调一空,就是为了给那位大业天子还以颜色! “你过来,将这封密信替我送到大业天子的手中,记住务必要快!” 义成公主招呼身后的那名壮汉,这人是名隋人,是义成公主当年远嫁突厥的贴身近卫之一,义成公主早已写好密信,但是换做别人,她自放心不下,只有自己的近卫,亦是隋人,才能做这件事。 所以,她准备了金银财物,一并赐予此人。 “这些是你路上的费用,记住要快,赶在可汗之前送到,勿要落入他人手中!”义成公主缓缓道。 近卫悚然跪下,双手接过密信和装满金银首饰的盒子,道:“属下惶恐,属下跟随公主几十年,早已将公主当做亲人,如今大隋有难,属下怎能熟视无睹。 公主请放心,信在人在,信失人亡!” 听到这句话,义成公主轻咳一声,长舒口气,这才满地地舒展开眉头,“去吧。” 而此时,杨广一行车队早已从秀容出发旬日之久,穿过了忻口,进入了雁门郡境内。 县路官道之上,那些路过的百姓或是天南地北而来的食客、游侠,此时纷纷跪伏在地,在一阵阵大鼓声响起后,这些人稽首颤栗。 官道两侧,年老的、年少之人同时山呼万岁,他们的口中有塞北的胡语、有当地的土音、有关中话,此时都杂糅在一起,化成了同一种声音。 而在路中央,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先头部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