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过后,天再次放晴。 翌日,天边的鱼肚白泛起,高士远和高安用过饭食后,二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明山镇。 原本依照方黎的计划,二人需要在镇外等候即可。 而这期间,方黎四人就要借着做回易,打探镇中的情况。 在梁宅时,方黎听梁师都说起过东突厥汗国,他对四大俟斤部族已有了浅显的了解,至于这四大部族的细致历史,方黎实在是记不起来。 但是梁师都却给了方黎答案,那份记录突厥汗国各部族的简牍,那里记载了他想知道的一切,方黎放在了军营的典籍库,尚未来得及翻看,就来到了这里。 辰时一到,镇中的市集再次开启。 老赶早早便打发下人在街口自家的铺子等候,将那些盐装在坛子,还摆上了几桶方黎带来的白酒。 本来老赶在明山镇的商铺就有名,这次又带了白酒,不仅讨那些胡商们和波斯人喜爱,而且还引来了巡守的突厥兵。 突厥人本就喜爱烈酒,只是他们的马奶酒和清浆实在是太清了。 在这些人喝上一口白酒后,都大方地掏钱打了一芦,那些胡商和波斯人还追问老赶是否还有这种烈酒。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老赶的商铺竟然被突厥兵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带来的几斛白酒立马见底,滴酒不剩。 本来方黎等人还担心收不到钱,老赶笑着解释道:“这些突厥兵说来也怪,当时占领了镇子,逼迫吾等交了粮,却没干什么出格的事,还让这市集照常开着,你说奇不奇怪?” 徐轩冷笑一声:“的确说不通,塞北的突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那些城门口悬的头颅可还在滴血,这会却装起了老实人?” 转而又对方黎道:“三郎,我看这群突子不像是专门为了占领此镇,咱们要不要……” 方黎倒没有惧色,安然道:“别急,咱们好不容易来了,这回易得做成,对方的实力也得摸一摸!” 司马晃点头同意。 如今方黎已然清楚了这些突厥兵是哥舒部族的人,下来他还得搞明白,城中的敌方到底在镇中屯兵几何。毕竟即便要打,也要知己知彼,能做到最大化减少伤亡,就没必要自伤八百。 看了眼身边稳如老狗的方黎,司马晃叹息一声,他这才知道当初自己为何会败给方黎,有这样“贱”的对手,你还想赢么? 接下来的半晌时间,司马晃联络到了认识的那名粟特胡商,并且从他那里购得了三百匹马,算是除了方黎的一块心病,让他的骑兵养成可以更进一步。 方黎、徐轩和阿布三人则在街头漫无目的逛着,方黎发现镇中突厥兵虽把守严密,但在一些巷弄的拐角处,以及离城门较远的中心地带就比较松弛。 三三两两的突厥兵箕坐在一块,自摊上买来熟羊肉,吃一口,喝口酒。 毕竟人也有犯困的时候,谁也不可能一整夜处于紧张状态,在没有危险的时候,人还是愿意放下心去歇息,这是方黎以前多次卧底潜伏的感触。 所以这些突子,他压根没有放在眼里,方黎能想到的是镇中的主要屯兵之地,还有粮库所在,敌方是否将之前所收集的粮食放入了库中,还是作以他用…… 市集街口商铺门前,老赶正要收摊,两个突厥兵骂骂咧咧地来了,两人扎着发髻,身材魁梧,凶神恶煞,面相并不太好。 “老赶,我可是听他们说你这的烈酒味道醇厚、很不错,这才来此买酒吃,本将军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现在竟给我说没了?” “怎么就没了?”说话这名突子人高马大,鼻梁隆起,双目发红,俨然是喝大了,说起了胡话。 他猛地将腰刀抽出,噌地插在案几上,吓了老赶一跳。 很显然这人很有身份,所以后面紧跟的另一突厥兵并不敢去劝解,而是做起了看客。 “将军。” “我这里还有一坛烈酒!”司马晃忽然走了出来,微微一笑,指了指屋内。 另一人也有些讶然,这商户老赶说是卖完了,着实是在骗客人,两名突厥兵觉得又恼又可笑,在他们看来,这些做生意的隋人就喜欢搞些弯弯绕,归根结底不过是想多要些钱罢了。 没有多想,他们就进了屋内,只是两只脚刚进入不久,便没了声响…… 方黎几人盘腿坐在炕上,他们看着这份阿布临时画出的明山镇草图。 在之前那两名突厥兵进屋后,方黎几人直接就打晕了他们,开始还软硬不吃,可是面对方黎这种审讯行家里手,趁着还没脱掉兜鼻裤,两人就全招了…… 依着老赶的翻译,方黎现在已经清楚,镇中所有屯守的突厥兵竟有一千余人,而镇中的百姓不过四百多户,现在对方占领了官府衙内,而且他已经确认这群突子就是哥舒部的人,至于所收缴的粮食亦全部转运回了族中,粮库里只余下了部分粮食供给。 “看来这些突子并没有打算常驻明山镇。”徐轩分析道。 “而且你发现没,时至今日,这些人也没有任何举动,这正是令我奇怪的一点,似乎他们就是为了与往常那般掠夺粮食,可实际上到底如何……” 方黎眉头一挑,他的直觉很敏锐,从目前看来,镇中表面虽然安静正常,但是暗地里那些突厥兵在做甚,就不得而知,或许他们在等待什么。 方黎捡起一把土坷垃,捏在手里,他闭起眼睛开始回想,之前三人逛街时,所看到那些突厥兵的集结点,一一浮现在脑海。 这是方黎以前在警队常用的一种回想法,他喜欢先有意将身边的人或物记下来,然后在象棋或围棋的棋盘上,用棋子摆出敌人的分布点,依次来判断对方的意图,甚至解局方式!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