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聂家那位忠心耿耿的安保主管每次想起,都觉得背心发凉,无比后怕。
眼看聂慎是真的毫无留恋地走向死地,他简直要被吓疯,拼命追上去制止,却又被聂慎面无表情地用枪指上了脑袋,并且毫不犹豫地就要扣下扳机。幸好有机警保镖千钧一发之际从后面袭击,狠狠打晕聂慎,这才保下了安保主管的命。
屋外的动静明显惊动了屋里的人。那人早已如惊弓之鸟,当场便扑过去要结果盛连璧的命。
狙击手不得不开枪,因事发仓促而只能将绑匪击成重伤,于是未能阻止那人将刀捅进盛连璧的肚子。
急救,送医,报警。乱糟糟一团。
后来从地板下面果然翻出大量炸药,足以将木屋连同周边十米所有物体通通炸上天。
如果不是桃小姐拼了命地提醒……他们今天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安保主管站在挖开的地板外,眼圈红了。
那位桃小姐,真的死了吗?
…………
盛连璧醒的时候,满眼都是医院墙壁的白,鼻腔充满消毒水的味道,而小腹处的剧烈疼痛让她全身的神经都在抽搐。
人呢?怎么这么安静?
“来人,来人!”她尖叫,却又因牵连到伤口,连连倒吸冷气。
“你刚做了缝合手术,不要随便乱动。”有人坐在暗影里,声音淡漠,像是在对陌生人做一道没有感情的告诫。
“阿慎。”盛连璧先是一惊,随后认出自己儿子,松一口气。转头回忆起那生生刺进肚子的刀刃,和濒临死亡时的恐惧,当场暴怒,只恨不能将王父千刀万剐。
“绑匪呢?死了没有?!”
“没有。”聂慎的话淡而简短,“重伤。”
盛连璧瞪大眼睛:“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整死他?废物!废物!”
她竭斯底里地骂,却见聂慎只是漠然地坐着,对她的愤怒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当场一噎。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派人绑架桃绯了?
不知道桃绯被弄上船没有?
“桃绯呢?”她问。
聂慎终于抬起眼睛,看了她很久。里面的情绪异常平静。最终,他慢慢地说:“她死了。”
聂家和冯家在那片海域找了很久,至今不肯放弃。
然而所有人心里其实都清楚,那样的爆炸,又在海上。她不可能活下来。
盛连璧一滞。随后又皱起眉。
算了,死就死了吧。
死了,聂慎也不能把自己怎样,不是吗?
自己可是聂慎的母亲!
难道聂慎还能弑母?
盛连璧于是轻描淡写地换了话题:“那个王父敢在聂家头上动土,你绝不能放过……”
聂慎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直到病房门被推开。几名警察进来,向她亮出工作证。
盛连璧只当是来询问王父绑架她一事的,当场就要撒气:“你们来得正好……”
“盛女士,”当头的警察肃然打断她,“你是绑架桃绯一案的主谋嫌疑人,我们今天前来取证。”
盛连璧的话落在半空。她嘴巴张了半晌,又惊又怒:“谁报的案?你们有什么资格问我?滚!都滚!”
警察并不动怒,一板一眼地做起了问话和笔录的准备:“盛女士。你是病人,我们不想对你上手铐。请配合调查。”
他们是来真的!
盛连璧从来是东都头号贵妇,几时受过这种待遇?眼前一黑,几乎气晕过去。
她不能起身,只透过警察间的间隙寻找聂慎帮忙,却见他漠然站起,向门外而去。
盛连璧瞬间明白了。
“聂慎!是你干的!”她不敢置信,全身发抖,“你这头白眼狼!”
绑架在法律上可是重犯!
想起可能的漫长刑期,盛连璧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母亲,”聂慎拉开门,立定了,声音极淡,“做错事,就该受惩罚。”
盛连璧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是恨不得将他撕碎的那种猩红眼睛:“那你呢?你没去救她!你以为你无辜?”
她激将他,要将他拖下泥淖。而聂慎没有任何触动,走出门去。
所有的罪过都会清偿。包括他。
他走出医院。深冬的暮色萧索。行人都裹紧外套,匆匆往家赶。
他一个人走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
无家可归。
没关系。
等他带大他们的女儿,把聂家交付,他就可以去地下找她了。
她不会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