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案前散着茶香蒙蒙水雾,重瓷瞧着正坐之上鹅黄色的身影,明色着一身华锦缎绣落雪腊梅的束腰长裙,腰前繁星碎玉镶嵌细密的固纹,火红如荼的细穗子是千万颗玛瑙翠细珠穿就而成,趁着一身温润恬淡的淡色愈发似是要滴出血水一般。
神态高贵仿若雪山之巅,容不得半点玷污与轻视,自瑶华殿命人将她传过来,明色的目光终始之间都没瞧过重瓷。
重瓷心中是有些害怕明色的,想起当日她那殷红娇媚的唇齿略一轻启便要了一个人的命,风情万种的眉眼之间跋扈接近冷血一般,便谨慎颤颤得问了一句,“娘娘,您今日叫妾身来,不知所谓何事?”
她自然是清楚自己于明色并未半点用处的,论相貌她虽明丽可人些,可那些美丽远不及蘅妃,加之如今蘅妃如今有了身孕,她尚且还未曾见过君颜一面,实在想不出明的叫她过来瑶华殿意欲何为,她心中左思右想着,却也没能听得明色的回应,方才那一句仿若投石进了万丈深渊,掀不起半点风声涟漪。
重瓷更加心神晃晃,瞧见整座上的明色眉眼微动,她立刻坐得愈发端庄起来,后脊如芒在背额头不觉沁出细密的汗滴,心中惴惴着便没瞧见明色微微勾起的唇角。
富丽华美的正厅之中静悄悄的,重瓷实在不敢再开口,却瞧见外头进来一个周身素色白衣的男子,长发皆四散开来披在肩上垂在身后,身上的极尽的纯色有多白,他那四散而开的长发就有多浓黑,他走到明色案前,匐地与她行礼,便终于打破了这一殿的沉寂,“阙楼参见明妃娘娘。”
明色面上神色微妙,问道,“蘅妃如何了?”
“回娘娘,奴才方才给蘅妃娘娘诊脉,发觉蘅妃娘娘近日疯癫,精神萎靡脉象有些混乱。”
明色嗤笑一声,半带不屑轻蔑,“有何不妥吗?”
重瓷在一旁听得两人言语,一片云里雾里,总觉明色的话似是略有深意,莫说蘅妃有孕在身,就算换了旁的人精神萎靡也难免身子不爽,更何况那蘅庭当着武丁的面吵闹了一番,可见已然是病入膏肓。
阙楼道,“蘅妃娘娘的精神萎靡之症,是近日失眠严重饮食无感造成的,奴才以为若是再这样下去蘅妃娘娘的身子只怕不日之内便再承担不起这药性。”
明色面上略微冷下来,眉眼之中仍是低睨万物的蔑视,她唇角勾起,“届时当如何?”
阙楼道,“喜脉迹象将消失,而留下的药毒会侵入蘅妃娘娘羸弱憔悴的肌理,恐怕今后再难生育。”
那人的声音姿势之中听不得一丝波澜,只是一句一句回答明色的问题,仿若刚才开口而言之事与他并无半分干系,那平静冷血的声线却叫重瓷听得刹那间止住了呼吸。
她竟端坐在此地听得了如此惊天的秘密。
明色余光瞥向脸色惨白的重瓷,便扬了扬手,与阙楼道,“你先下去吧,时刻注意着蘅妃动向即可。”
“喏。”
那抹扎眼的白色仿若来时一般无声无息走了,堂而皇之得融进外边晴空万里之中在重瓷眼中凝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污,她尚且来不及将深深提起的一口气呼出来便被明色一声轻唤吓得险些翻了桌案。
明色许久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冷艳的眉瞳望向她缓声道,“现下重美人应是明白蘅妃是如何有孕的了。”
自然不是真的有孕了,是阙楼用药物变了蘅庭原本的脉象罢了,所谓喜脉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竹篮打水而已。
重瓷这才醒悟过来,明色是有意将她堂而皇之安放在此,有意与阙楼说与那些话不过是要她亲眼看得亲耳听得由来罢了,她望向明色,饶是极力控制着眼瞳却仍是止不住颤抖,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今日之前她还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如今不知不觉间成了知晓此事的局中人,重家是子家旁支末梢的小门小户,这样惊心动魄的事她从来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明色执起案前清净的茶水,小口饮罢,缥缈道了一声,“怕了?”
重瓷竭力忍着慌乱道,“妾身不甚知晓娘娘何意。”
明色嘴角生花,莞尔一笑绝代风华,“重美人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本宫以为与聪明人说话应是开诚布公的。”
重瓷隐隐觉得明色话中有深意,便试探道,“不知妾身能为娘娘做些什么。”
明色眉间半带阴郁,双目面对着重瓷似是有些不散的愁容道,“重美人自然得知本宫家族中事,方才你也得知了,蘅妃的身孕有假,已然身陷囹圄,事到如今,本宫认为重美人可以助本宫一臂之力。”
重瓷沉吟了许久,问了明色一句,“斗胆问娘娘一句,蘅妃至此可是她的本意?”
两人中似是隔着重重云雾,明色狐眼微眯细细品鉴着重瓷面目,道,“左右命运,不过是她的选择罢了。”
“蘅妃此后将如何?”
“亦是看她选择。”
明色此言叫重瓷思索了一路,回到自己的繁香殿中,刚一进殿便见得贴身丫头琉璃一脸喜色跑过来,“美人,方才家中传来消息,说近几日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