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师过来瞧过,原是妇好左手掌旧疾留下的毛病,不可过分受激,应是方才外热瞬冷导致的刺痛。 武丁冷言,“可有彻底医治之法?” 医师躬身道,“大王,旧疾难免落下病根,臣以为子妃娘娘多多注意,切勿让手掌过凉过热。” 他也是为难,不敢将话坦诚讲出来,才说得这般委婉,妇好听得明白,便与他道,“本宫今后自会注意,有劳医师。” 医师将身子又低了一低,“臣之本分,娘娘好生休息。” 妇好与阿蛮使了个眼色,阿蛮便引着医师出了青鸾殿。 武丁尚还握着妇好的手掌,因着将她一路抱回青鸾殿,整个手臂兼着手掌皆无力一般微微颤着,一双幽深的瞳眸暗暗流转,“旧疾毛病与寡人有关。” 妇好言道,“大王一如当日之时,又将妾身救了回来。” 武丁将她的手轻轻放在锦被之中,凛然起身负手道,“寡人该去处理一些政事。” 妇好方要起身,便被武丁用眼神止住,他眸中落满了冰凉的碎片,仿若一场夹着冰晶的碎雪在他眸中肆然飘落,可看向妇好的目光却是温热的,相视无言,复一回神,武丁早已在满殿恭送声中离开了青鸾殿。 胥莞方才一直静静注视着他们两人,现如今方一坐在她床榻前,便一如武丁那般轻轻握了她的手,妇好只觉触感绵柔细滑如水,不似方才武丁手掌略显粗粝温热,便听得胥莞道,“我还要只担心如此你深陷如此险境多有不利,如今见得如今你与大王这般,想来是信你未曾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有大王庇佑,我也放心了。” 妇好不解道,“我与大王哪般?” “阿嫮,这些日子大王与你如何,你竟察觉不到吗?倒叫一个旁观之人看得明澈,恩宠不断,当日你身染疾病,我当时便亲眼见得大王竟想不顾自己安危前来探望你,如今不顾朝臣与天下非议将你从囚牢之中救出来,大王是神将的天子,我从未听闻哪位天子抱着一个女子将整个后宫走了一遍,这后宫多少双眼睛,那眼睛背后又是多少个家族,大王此举无异于昭告天下将你妇好紧紧护着,此等深意,你当如何?” 这些日子她一直默默瞧着,起初是担忧妇好单纯,冲撞圣颜为后宫女子陷害为她殚精竭虑,苦口婆心劝告许多时日,却竟渐渐发现武丁犹如不倒青山一般将她这一片缥缈的薄云紧紧吸在身边,此番除了这样震惊朝野的大事,还将她安然送回寝殿,就连她这样远远看着都倍觉安稳,起初对于王室偏见,因着这样一人渐渐消散许多。 他对她那样好,似是要将男子应有的柔情尽数捧在手心交于她。 妇好略一愣,转眼之间笑得格外凄婉薄凉道,“若是莞姐姐以为大王对我好便是因为君王深意,那莞姐姐又为何对我这样好呢?” 并非个别对待便是宠爱深情,别人不知妇好一向习得兵法,运筹高悬思量间总是将事情看得更为完整些,这般对待自然是愧疚与利用更胜一筹罢了,她在囚牢之中想了一夜,细细整思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切灾祸皆是由武丁而起,起初官道之争,乘王撵归来,为天下人眼中武丁对她的恩宠铺满了华丽的前序,继而便以她为由杀了邓摄,背了罪责的便是整个子家,甚至搭上父亲的性命,而后至今的恩宠便是人心底的愧疚罢了,子家没落如今她又深陷囫囵,眼看着便是死路一条,却不曾想她在君王之心还有可用之处才捡回一命罢了,瞧在别人眼中便成了胥莞眼中万千宠爱的模样。 这宠爱有多深,唯有她一人见透罢了。 胥莞被她细碎裂开的目光弄得不明所以,那副受伤又无奈的神色叫她看着便十分刺心,她将手轻轻抚向妇好的眉眼,桃花一般翩然盛放的眼眸中浅浅映着她一人的模样,胥莞抚了抚微然的蹙起,挽唇笑道,“阿嫮,可否有人曾与你说起你的眉眼与你哥哥如出一辙。” 妇好苦笑,她自幼时起便进了空山暗洞,十几个光阴之间她都未曾与哥哥并肩示人,自然未曾有所听闻,便摇了摇头,“未曾有人。” 胥莞便笑得宛若璀璨灯火一般灿烂道,“那便再好不过,如今我便是第一个说与你听的,阿嫮与子兮的眉眼恰似三月迎风而开的桃花,灼灼其华。” “莞姐姐识得我哥哥吗?” “我自小羞于闺中,却也不似你一般全然不见人,曾与你哥哥有过数面之缘。” 妇好道,“那便是哥哥赠与你我之间的缘分吧,难怪莞姐姐见我如此亲切,想来原是因着熟识哥哥的缘故。” 胥莞低眸含笑,眼底蓦然生出一丝娇羞,妇好见得方要略有所动方恍然大悟一般说些什么,阿蛮便从外边跑进来,笑得十分开心道,“娘娘,甄意信,他醒了。” 胥莞不知所云,便随口问了句,“他是谁?” 妇好尚还为从欢喜中回身拦着阿蛮,便听她脱口而出,“礼史官,傅说。” 胥莞略一思虑便猛然瞧向妇好,明媚柳叶眉间深深蹙起来,“阿嫮,你将甄意派去照料礼史官?大王知晓吗?” 妇好心中浮虚,眼神便有些闪躲,“大王自然知晓。” 胥莞默了半晌,妇好只觉这其中时光似是凝固一般唯有流动于室的袅袅香雾缥缈其中,才听得她缓缓道,“我倒以为大王不曾知晓。” 妇好心头一滞,便抬眼瞧她,食指立于唇间,凝着她直摇头。 夜深,槃玖殿之中烛火通明。 武丁埋首于案牍之间,似是未曾察觉时光流逝,温暖烛光映着清绝侧脸,消减了许多白日中凛冽棱角,眉宇却一直深凝着不曾安稳。 海阳道,“大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