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夏至,白日的时光渐渐长起来,灿金的光幕将朗日织成一片锦绣流光的年岁,仿若万道金光自神明九天洒洒而下,为着人间万千风光半掩风情,惊艳世人。 因着姒洛的特意照料,姜如笙的身子也渐渐好起来,仍是娇弱的模样,我见犹怜如同叫人舍不得触碰的花,细长眼睑总是隐隐含光,却不知是笑意还是泪光,总掩着一抹神秘,淡雾一般朦朦胧胧的。 她从姒洛的凤栖殿出来,便径直朝妇好的青鸾殿走去,一身茜素青色浪雪细纱流水曳地裙,淡紫色轻绡妥妥挽在粉樱花纹广袖上,翩翩飘落于后尾裙,细纹樱花瓣巧夺天工,似是方才从瑶园樱花林中散步出来,接得了一片绯色落红。 走过宫道转进清净雅致的拐角,拐角今后便是青鸾殿了。 她抬手止了殿外要进去通报的宫人,跨进殿门见得庭院之中扑面而来的蔷薇花开,多是淡粉色,争先恐后地肆意盛放,娇艳的花儿垂挂在院墙上,引得蝴蝶嗅香而来翩飘飞舞之间犹如春之精灵,这样妙曼的画卷叫姜如笙不禁止步,却被窗棂边蓦然一声笑意引了思绪,蝴蝶们却不甚在意仍是飞舞着,姜如笙淡淡笑了,便越过这庭院美景进了正厅的门。 “方才刚进院子便听得胥姐姐笑声,不知何时这样好笑,何不与妹妹一同说一说?”姜如笙面上恬淡可人与两位姐姐打趣。 入厅的时候,妇好与胥莞正在坐榻上打闹着,前头案上是今日姒洛分到后宫的新鲜草莓果,姜如笙也在自己殿中尝过几颗,甜滋滋的格外好吃,却见着妇好望向她的俏颜分外别扭,似是吃了什么坏东西,姜如笙便关心一句问道,“子妃姐姐身子不爽?还是草莓果不合胃口?” 她不问还好问了这一句却见妇好面上更憋屈着难看些,倒是一旁方才止住了笑声的胥莞复而掩面笑出声来,她那边笑着便朝姜如笙招招手,笑得上气不接小气全然没了平日里端庄雅致的模样,笑意深达眼底难得的开心。 胥莞仍是忍不住笑着,“哪里是草莓果子不好,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到她宫里的清爽东西,不成想却与别的殿里味道不同。”说着纤手在琉璃玲珑盏中随手捡了个草莓果递给姜如笙,眸中闪过一抹小算计,“姜妃妹妹不信便尝一个。” 姜如笙瞧了妇好一眼,见她脸上仍是怨念着,手上接过草莓果的时候便有些犹豫了,细细瞧着干净爽硕的红果子见不得什么异样,便轻轻咬了一口,顿时口中五味杂陈一般刺激得她赶忙将口中那一小口吐出来,小脸皱成了桃核,“这是怎么回事?” 前头胥莞早已猜到结果一般笑起来,她与妇好相识一眼,妇好见着姜如笙吃了毒药一般的脸也没忍住便随着胥莞一同笑起来。 胥莞笑着递给她一盏淡茶水,“姜妃妹妹,快些喝口茶水,这般热的天里若是吃上这样一口果子,实在是种折磨。” 姜如笙将那茶水一饮而尽,口中辛辣苦涩的味道才淡淡散去,口中仍留着火烧一般的余味,渐渐回过神来,瞧着案上玲珑饱满的草莓果,“何人为之?” 胥莞笑罢,便看戏一般瞧着妇好。 妇好无奈一般深吸一口气,似是被气得郁结,“若是知道谁做的,我怎么会受这样憋屈的火气,定叫阿蛮将那人五花大绑到我面前,直接打成包子。” 姜如笙娇弱的小脸被妇好穷凶极恶一般要揍人的神色吓得一惊,便弱弱劝了一句,“子妃姐姐,也许是不小心而为之的草莓果,打人总归是不对的。” 妇好闻言便怒目看向姜如笙,满含委屈的眼中似是能冒出火来,“不小心而为之?” 姜如笙被她这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听见胥莞在一旁肆然而为毫不掩饰的笑声。 胥莞笑着便与姜如笙道,“算上今日的‘五味草莓果’,前两日御园竹林中砸到头顶的小碎石,不久前从浣洗阁取回来被割破的衣裙,半月前庭院中四处乱窜的鼠虫,此些‘不小心’自然不是姜妃妹妹口中的彼些‘不小心’罢。” 姜如笙听得心惊,“怎会如此?” 胥莞杏眼瞧向妇好,满目笑着暗有所指道,“这自然要问阿嫮。” 姜如笙略一思索心中清明,“难不成竟还是为着侍寝那日之事吗?” 胥莞执起白玉清盏微微饮了一口,“已然半月有余,除却槃玖殿大王却未曾踏足后宫任何人的宫殿,当真是一言九鼎,阿嫮不侍寝后宫中多的是满心期待的女子,自然会招致怨言恶意不满情绪,后宫中这么多女子这些个小把戏恐怕不是出于一人之手,如今却只看阿嫮该如何是好了。” 妇好眸中倔强道,“仅凭着如此路数便想我投降吗?” 她唤着甄意到眼前,道,“快些将这一盘东西扔出去。” 甄意低眉笑着,被妇好一眼瞪得赶紧憋住,便乖乖听话道,“喏。” 她刚从外头进来身上皆是日光晒得热意,猛地一触冰凉的琉璃盏冰得有些刺激,便失手将一盘草莓果打翻在地上,这一番不要紧,红润水灵的草莓果携着下头的冰块一同滚出来,却见得几只新生的小老鼠从盏底滑出来,早已被冰块冻得没了气息。 众人一怔,面上顿时难看起来,胃中涌出一股翻天覆地的恶心,她们三人都吃了一口盏中的草莓果,只觉得方才口中的辛辣泛出一股恶臭,腐烂的味道似是渗进了筋脉中,姜如笙没忍住便直接掩面吐在了丝帕中。 胥莞捂着口鼻面上皆是错愕,妇好猛然怒了,一拳砸在案上,从牙齿中挤出来的声音格外恼怒,“甄意,摆驾槃玖殿。” 甄意呆呆反应过来,“喏。”便赶紧小跑准备骄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