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模范人物,都离不开宣传跟推荐,没有例外。邹凯的事迹被揭露,恰好是在年末,这个阶段,每级政府都要推荐几名代表,无论是“感动人物”,还是“十大青年”,昌西区委宣传部全都报了上去。
一条条新闻,一段段的报道,再加上堂山镇恶劣的环境,让邹凯迅速成为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尤其是那本厚厚的工作日志,更是记录着民政人员的日常。宋道春下令找了三个年轻人,寻遍镇办所有的孤寡老人,几天时间弄了四五本日志。
这些没有欺骗、没有虚拟,只是把平日里深埋的奉献趁此机会挖了出来,丰满着邹凯的事迹。按照黎春辉的话,此时的邹凯不是一个人,而是全体堂山镇民政人的代表。
这场轰轰烈烈的造势,院子里每个人就跟打了鸡血,只有三个人除外:一个是杜丽丽,一个是李森,另外一个是被免职的张耀华。
因为唐一凡的案子,杜丽丽焦头烂额,就在几天前,竟然在《法制报》看到了关于他的案情新闻,虽不知道谁给发的,但却让杜丽丽很难受,知道的人越多,就会越多人关注,齐彦君的压力就越大。不止一次,信诚律师事务所打电话,要求补缴一部分欠款,杜丽丽实在拿不出来,各种理由推脱。
李森,回到镇办后,本想跟宋道春理论几句。卖掉宅基地凑欠条的钱,能要回多少算多少,岂料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被宋道春将了军。说好的会帮忙把钱给要回来,多天过去一直没动静。
李森沉不住气了,跑到楼上去找黎春辉,看到李春辉笑嘻嘻的跟来客介绍邹凯,憋了一肚子火,没有打断,而是站在门口等着。黎春辉看到他后,采访也是受影响,简单几句话打发走了采访者,一把拉进李森。
“咋了,又犯哪门子邪?”黎春辉没好气的问道。
李森目光闪烁,“老黎,你跟我说,凑钱给刘成的时候,你有没有出钱?”
“出了,咋了?”
“多少?”
黎春辉吐了口浓痰:“有病吧你,条子上多少钱,我就出了多少!”
“不信,有没有把你那部分加到了我身上,为啥俺出了六万?”李森摇头晃脑的问道。
“神经病,这事我咋知道,当时财务统计的,每人列了单子。”
李森听完,扭身从裤腰带掏出一个纸条,“这是俺从龚一松那拿的条子,你咋才一万多?”
“神经病,你让我掏多少?”
李森愤怒的扔掉纸条:“你干了五六年副镇长,那个时候天天吃,咋才这么多?”
“滚滚,有本事去找宋书记,别在这堵我。”黎春辉烦了,不想跟他说话。李森靠近他,庞大的身躯阻止他的路:“那一晚,宋书记跟我说,为了救我花了十万块钱,当时心一热,后来我明白了,耍我呢。”
“咋了又?”
“救我这点小事,花十万?再说了,什么时候我变的这么重要?”李森哭丧着脸,一定要问清楚。黎春辉不想搭理他,拽着他上楼:“走,咱去领导那,一次性问清楚,别天天过来烦我。”
听到这话,李森还是一愣,论胆量,没够格。
当黎春辉把他拽出门,进了楼道,看到旁边有人,李森也只好顺从,生拉硬拽去了三楼。推开门,宋道春屋子里阵阵清香,一侧的音响,还播放着京剧桥段《智斗座山雕》,宋道春借着傍晚的余晖,躺在窗口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咣’一声开门,惊了宋道春的雅兴,他爬起来,一看是这俩彪子,顿时骂了一句:“你俩吃屎了,不知道轻点嘛。”
“宋书记,你来评评理,李森三天两头去找我,非要说他给刘成那些钱,一部分替我出的,还有救他花了十万,说啥也不信。”黎春辉顾不了那么多,进门就嚷嚷。宋道春斜楞了他一眼,“你丫有病嘛,这么大声干啥,做的事辉煌还是荣耀?”
“不…”黎春辉嘴唇蠕动,没有吐出字。
宋道春又半躺下,懒洋洋的问道:“那些记者走了?”
“走了,刚走,都按你说的办,每人一千块钱。”黎春辉笑着回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森怒火中烧:“啥,一人一千,搞这个有的是钱,刘成的欠条钱,谁补偿我?”黎春辉蔑视一眼:“去去,你那些破事,好意思说。”
李森彻底被激怒,跨过几步,一把拉住了黎春辉的领子,矮胖体型的黎春辉瞬间脚尖沾地,一脸的惊恐,“你…疯了,松开!”
“刚才说啥,谁的事不重要?”李森把头恨不得塞到他嘴巴上,”横儿吧唧的问道。
宋道春沉不住气了,爬起来一把摁死了音响,厉声说道:“松开!”
李森脸色铁青,狠狠的一摔,黎春辉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恼羞成怒,抓起身边的茶杯泼向了李森,“哗”一下,李森一脸的茶叶沫子,甚至还有宋道春口臭味。李森暴怒,失去理智,就像是挨了一棍的野猪,一个小助跑扑了过去。
“噗通”两个人实打实栽倒在木头沙发上,沙发承受不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