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让他进来。”
“遵命。”
喻惊云扭脸,冲着冷南弦意味深长地笑笑:“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呢。”
冷南弦脚下顿了顿,来不及去琢磨喻惊云那笑容背后的含义,御书房里走出老伴当,冲着冷南弦一抬手:“冷神医里面请。”
冷南弦收敛了满腹的疑惑,一撩衣摆,迈上台阶。御书房的门在身后缓缓地闭拢了。
皇帝正端坐龙案之后,头前一尺高的奏章码放得齐齐整整。
冷南弦上前,正要行叩拜大礼,皇上一抬手中御笔:“那些虚礼,不行也罢。搬一把椅子,坐到朕跟前来。”
冷南弦谢过赐坐,搬椅子侧身坐了。
皇帝继续笔走游龙,头也不抬:“可是有紧急的国家大事需要启奏?”
冷南弦被噎了一下,摇摇头:“回禀皇上,不是。”
“今日国务繁重,朕暂时没有时间听你说话,既然不是国事,那便是私事,你且稍等,等朕批阅完这些奏章,我们再把酒言欢,好生畅谈。”
冷南弦看一眼那些奏章,再看一眼皇帝跟前那一份,密密麻麻,好似蝇头一般,若是批阅下来,怕是天都黑透了。
但是皇上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他勉强按捺下性子,端坐一旁,心里难免就有些胡思乱想。
安生这个丫头说胆大,也胆大,说胆小,也胆小。自己冷不丁地被带进宫里来,大难临头,又要受管事嬷嬷管教,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的泪人。
一想起来,心里就一阵阵心疼。
皇帝停下手里的笔,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展,提笔欲写,又踟蹰着顿住,似乎是犹豫不决。
盏茶的功夫过去,一个奏折仍旧没有批复。
眼见夕阳西斜,屋子里已经逐渐有些暗沉。
那橘黄的阳光,透过澹白窗纱,照射进来,冷南弦恍惚觉得,那是火焰的颜色。
他的心就像是被这火焰炙烤,亟不可待,简直如坐针毡。
皇帝抬起头来,轻揉眉心:“天天除了歌功颂德,溜须拍马的,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说翻天的,有心直接丢了去,又唯恐遗漏了大事。”
冷南弦使劲闭着嘴不说话。
皇帝没好气地将一堆奏折丢在他的面前:“将这几本奏折替朕批了。”
冷南弦大吃一惊,惊慌起身,翻身拜倒:“草民不懂这些政事,也不敢擅自做主张,恳请皇上恕罪。”
皇帝轻哼一声:“你也用不着抬举自己,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朕看着就心烦,你看过之后,若无大事,直接批改就好。要急政务,都在朕跟前摆着呢。”
冷南弦不敢起身:“草民万万不敢逾矩。”
“若是朕命令你呢?为君分忧原本就是作为长安子民的责任。朕的命令你也不听吗?”
冷南弦一咬牙,只能俯首应是。起身翻开一本,见果真就是如皇帝所言,不过是些又臭又长的溜须之言,咬文嚼字,酸不可耐。他提起朱笔,龙飞凤舞批改过了。
再翻下去,略有涉政,不过是寻常问题,他略一犹豫,看一眼皇上,也不假思索地批改过。
厚厚一堆,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批阅完毕。皇帝仍旧守着那几本,举棋不定。
皇帝随手又丢过一本:“扬州城里如今赌博成风,许多人家为此妻离子散,倾家荡产,朕曾经下令禁赌,却一直没有明显成效。不过是从明目张胆转为地下,而且与官府勾结,肥了他们的腰包。此事,颇让朕头疼啊。”
冷南弦三缄其口,并不言语。
皇帝瞟了他一眼:“给朕降罪扬州知府,限令三日,若是不能彻底关了那些赌坊,朕就要了他的脑袋。”
冷南弦提起朱笔,踟蹰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官府毕竟力量有限,限令三日,粗暴执行,难免会有诸多弊端。赌往往与黑道勾结,不如就干脆放之任之,大鱼吃小鱼,最终只需要杀这一条鱼,严惩不殆,可起到震慑作用。”
皇帝不假思索地挥挥手,带着不耐烦:“你看着批改就是,朕实在厌烦。”
转过头却是眸光闪烁,一片赞赏之意。
冷南弦略一沉吟,落下朱笔,寥寥笔墨。方才满是战战兢兢地道:“请皇上过目圣裁。”
皇帝接在手里,看也不看一眼,丢掷到一旁,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这些年里,朕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多亏了有你父亲陪伴在侧啊。”
这话似乎是自言自语,冷南弦并不接话。
“说吧,你找朕来做什么?”
冷南弦早就打好了腹稿,直接开门见山:“草民是为安生和亲西凉一事而来,草民觉得不妥。”
“是吗?哪里不妥?”皇帝仍旧闭着眼睛,*。
“首先安生的身份,不过是侍郎府二小姐,不够尊贵,显得有些轻慢西凉二皇子;其次,安生性子粗野,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