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弦正在侍弄后院里的草药,衣袖挽起,露出小麦色的结实手臂,全神贯注。
此时骄阳正是燥热,他前额上挂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偶尔有清风拂过,便消散了大半。
“师父,我来了。”安生摆脱了困境,如释重负,心情也比较好,雀跃着直奔近前,笑得眉眼弯弯。
冷南弦低着头,视若无睹,一绺墨发披散下来,缠绕在衣领之上,黑白相见。
“师父。”安生在他身边蹲下来,没话找话:“这些药草长得好快,香气也好闻。”
“当药庐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冷南弦兜头一盆凉水给安生泼了过去。
安生“嘻嘻”一笑:“不是的,是忙完以后,徒儿见天色还早,左右无事可做,就迫不及待地又跑过来了。”
冷南弦抬头,见安生气喘吁吁,额上还冒着轻汗,微微蹙了眉头,责怪道:“你要出门为什么不差人与冷伯说一声,让他在街口等了你将近半个时辰,赶去府上打听,方才知道你出门去了。”
安生闻言不由就是一怔,满脸愕然:“母亲说差了车夫王伯提前过来帮徒儿向着师父请过假了。”
冷南弦知道安生秉性,应该不会说谎,轻叹一口气,和缓了脸色,不再紧绷着脸:“既然要出门去玩,怎么不玩个尽兴,又跑回来做什么?”
安生想起适才自己劫后余生,低头苦涩一笑,去扯药圃里的杂草:“没有什么好玩的,徒儿只想在药庐里跟师父待着。”
冷南弦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将手中花锄递给安生,没好气地道:“罚你将这片杂草清理干净,否则中午不许吃饭!”
“是,遵命。”安生笑嘻嘻地伸手去接花锄,指尖掠过冷南弦的手背。
冷南弦手下一顿,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猛然站起身来,身上蒸腾了显而易见的怒意。
“你适才究竟做什么去了?”冷南弦居高临下望着安生,面沉似水。
安生有些莫名其妙,慢慢站起身来:“没有去哪里,就是跟随母亲去了城南的绸缎庄,然后就一路疾走回来了。”
“绸缎庄?你还要继续说谎么?”
冷南弦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清冷的寒意。
“徒儿不敢说谎,我的确是去了城南的绸缎庄,母亲说要给我挑拣两身秋日里的衣服。”
冷南弦面色愈加难看,一把就捉起了她的手腕,薄唇紧抿,双目灼灼:“你分明是害人去了!”
“我没有!”安生立即矢口否认。
“没有?那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安生扭脸一看,恍然大悟,原来是适才给连婆子后背下药之时,由于情急,直接用手抓取药粉,自己也受了药粉毒害,两根手指全都红肿起来。
因为指尖处毛孔少,所以对于瘙痒不太敏感,而且她正是攸关紧要关头,身子绷成一根弦,自己并未觉察。没想到竟然被冷南弦一眼便识破。
安生低垂下头,嗫嚅着遮掩:“的确是今日无意间碰到了一点药粉。”
冷南弦半晌不语,冷冷地紧盯着她,然后一字一顿道:“我以为你以后不会再碰那些害人的东西!”
安生心里愈加委屈,不想被冷南弦冤枉,可是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跟他提及这桩丑事。卖给一个太监,这对于她而言,不亚于一个耻辱,就像是揭开自己血粼粼的伤疤,将最丑陋的地方袒露给别人看一般。
“这算不得是害人的东西……”安生支支吾吾地辩解。
冷南弦冷笑着怒目而视,一把甩开她的手:“夏安生!”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名字,紧绷着脸,眉心处蹙成一个疙瘩,义正言辞道:“为师说过许多次,为师最是痛恨心术不正,利用毒药害人性命之人,就算是捉弄人也不行!上次情非得已,我纵容你,但是如今你已经是我冷南弦的徒弟,药王的门生,就要懂得自律,不能给我药王一脉抹黑。我以为,你听了师父教诲,会改过自新,不再碰这些害人的东西,没想到,你竟然是变本加厉!而且不知悔改,振振有词!”
“不是的,师父......”安生想辩解,语无伦次。
“别叫我师父,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不会教授你这些害人的东西,我这药庐也容不得你。”
冷南弦一句话,斩钉截铁,好像一柄巨锤打击进安生的心里,令她身子不由一震。
“不要,师父,千万不要赶安生走!”
安生急切地上前去捉冷南弦的衣袖,冷南弦却愤愤地一摆手,衣袖带着疾风滑过安生的脸,拂袖而去。
“立刻,收拾东西,离开药庐。”
“不,师父,你听我解释!安生实在是情非得已。”
安生不甘地紧追两步,冷南弦猛然转身,紧盯着她,一身澎湃的怒气:“我不想听你搜肠刮肚编造出来的借口。是我眼拙,看错了你。”
安生受此冤屈,只觉得鼻子发酸,喉尖哽咽,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药庐不大,